逝川轻轻眨了眨眼,然后移开视线,不再与遥岚对视。
“公子,”他苦笑道,“给我留些脸面,全当我未曾说过吧。”
遥岚淡淡地一笑。
二人继续沿着石阶向下。
“逝川兄,”遥岚的嗓音清润,比山风更能让人静心,“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便是你先与我搭话。”
逝川看向他,没明白他为何忽然提起此事。
“在之后的相处中,似乎也都是你更热络一些。”遥岚低垂着眼眸,“但我知道,这些都是我与逝川兄那位故人有些相似的缘故……或许,我与逝川兄的这位故人,比我想象的要更相似。”
逝川闻言,眉头皱起:“不是……”
“你不必急着反驳我,”遥岚的冷静透出眼底,“这一点,或许你自己都尚未察觉。”
“其实,在下愿意相信你我间的真情实意。”遥岚顿了顿,又补充道,“情谊。”
“但我更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更纯粹一些。”
其实遥岚真正想问的是,若自己不是陈景,逝川还会对他如此吗?
“我知道了,公子。”逝川抬起眼,石阶已走到尽头,“但我还是要反驳你。”
遥岚有些意外地看向了他。
逝川眼底的笑意带着点狂妄:“醉客交友,从来纯粹,弯弯绕绕,皆不入吾眼。”
“既合缘分,便去结识,又与旁人何干,公子此言,莫不是看不起我?”
遥岚看着他坦荡的眼神,忽地释然了。
那感觉像是阴雨连绵了半月,心绪低迷许久,忽然得遇烈日出云,告诉他,阴霾消散,无需理由。
“却是我多虑了。”遥岚笑道。
困扰自己多日的心事得以疏解,遥岚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公子,方才兰绬说的那阵,你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逝川见遥岚径直向寺外走,方向明确,似乎已经有了打算,便出言问道。
遥岚摇摇头,答道:“没有看出任何门道。”
但看不出门道,却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他相信兰绬的眼力,她两千年都束手无策的大阵,他从没觉得自己能一眼看出解法。
这从侧面印证了,这阵与子桑筠脱不了干系。
皇陵是她遇难的地方,此地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她盘踞东丘千年,更不会对此阵一无所知。最大的可能是,这阵根本就是她弄出来的。
子桑筠过世比德昭帝更早,并且死状凄惨,按照常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会化作地缚灵,被困在皇陵之中。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立即会成为叱咤风云的大鬼王。即便兰绬再长寿,从子桑筠困死此处到兰绬坐化,最多也不过几十年,子桑筠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摆脱皇陵的束缚,又找到方法强留兰绬的魂魄?
她背后恐怕另有他人。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能在东丘皇陵摆出如此大阵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阵跟冥女脱不了干系,”遥岚道,“与其在这里想方设法研究古阵,不如直接去找她问个清楚。”
“这倒确实。”逝川赞同地点了点头,“她托我们带兰绬回去,向我们隐瞒对她毫无益处。”
“但仍不排除,这皇陵里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遥岚微微垂下眼眸,“总之,我们要先回醉笙林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