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她面前的老妇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嘴角往下一撇,带着浓浓的不屑和鄙夷。
“那点柴火够用几时?”她的声音尖锐又刻薄,“如今哪,可是乱世,上哪儿去找卖炭的?就是有,也都要这个数!”
她伸出双手,用力地比划着,仿佛还不够解恨似的骂道:“张嘴就是出去买,谁家的媳妇跟你这样败家?”
秋荷愤愤不平地看着她:“可以前……”
一旁的男人皱了皱眉,开口打断了她:“你也知道是以前,如今的日子可不如从前好过。”
“可不是!”老妇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她蹲下身来,一把钳住了秋荷的手,“看看,这细皮嫩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大小姐。”
她将秋荷的手一把撇开:“如今东丘算是完啦,连皇帝老子都没了,就是因为那子桑氏,带的你们一个个,媳妇没有个媳妇样,女儿没有个女儿样,张着双手什么活都不干,整日就知道读书,读书,我呸!”
她伸出短粗的食指,使劲地戳着秋荷的脑袋:“就你这猪脑子,不干活,想老娘养你吃白饭?这东丘亡国,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安分的贱。人!”
秋荷的胸脯剧烈地起伏:“我在家,什么活没少干?何时吃过白饭?”
“还敢顶嘴?”老妇气急败坏,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她的脸上,死死地揪住了秋荷的发髻。
秋荷眼前一黑,吃痛地尖叫起来。
“我看你是脑子里不规矩的东西太多了,合该好好给你洗一洗,让你回忆回忆老祖宗,学学到底什么是三从四德!”
下一刻,周身的声音倏忽地远离了她,掺着冰渣子的河水劈头盖脸地灌进了她的双目、鼻腔和耳朵,她无感尽失,仿佛一脚跌入了无尽的深渊。
秋荷绝望而痛苦地挣扎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溺死在此处的时候,脑后一股巨力袭来,又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拽出了水面。
“咳咳咳”
秋荷大口地喘息着,发丝凌乱地附在脸颊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毫无征兆地又被按进了水中。
又是一大口冰凉的河水,灌进了她的肺腑。
秋荷微弱的呜咽声几不可闻。
如此反复了不知多久,老妇终于放过了她,她瘫软在雪中,上半身几乎湿透了,头发上还挂着冰碴,像离水多时的鱼,翻着白眼喘息,连挣扎的力气都不再有了。
老妇又踢了一脚地上的竹筐:“捡不满,别想回家。”
母子二人转身离去了,男子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看,似乎有些不忍。
“娘,这样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这贱骨头命硬的很。不是你叫老娘替你教训这小贱妇,怎么,又心疼了?”
“不是,娘,她还没有给我们家生过儿子,这……”
“怕什么,实在不行,娘给你纳妾。”
“那就……多谢娘。”
脚步声和说话声都渐渐远去了。
秋荷静静地躺在地上,任身上的水慢慢地凝结成冰。
就让我死在这儿吧,秋荷心想。
正当她万念俱灰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是雪被压实的声音。
有点像是脚步声,又比寻常的脚步声沉闷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