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喻一顿,落在裴铄脸上的目光染了几分深意:“那你知道,言言喜欢的哪种小狗?”
“我喜欢……”林司言这时候终于吭声了,他一边垂眼看着跟他玩的柯基一边轻声说,“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小狗。”
裴铄这时候拉了林司言的袖子一下,在林司言抬眼看向他的时候,旁若无人地用口型说了句法语,意思是,我就是那只小狗。
林司言耳根子微微红了起来,没理他。
一直旁观的言喻却无声地笑了。
临近傍晚,言喻进厨房忙活折腾晚饭,裴铄跟着进来要帮忙。言喻早就认出了裴铄,语气熟稔说他长得很像裴亦如,但又能看出舒韵的影子,很神奇。
“嗯,我是因为她们的爱而诞生的。”裴铄平静回答。
言喻微笑着感叹:“真好,因爱而诞生。”
裴铄说:“言言从今以后也是。”
言喻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旋即又露出了笑:“……那就好。”
晚餐颇为丰盛,全是言喻亲自下厨的,裴铄只在一旁打下手。
言喻吃得并不多,更多时候是在看林司言吃,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巴黎天气如何令人捉摸不透,巴黎人有多么喜欢养狗,甜品店开到现在遇到什么奇怪的客人之类。
离开的时候,巴黎淅淅沥沥下着雨,裴铄撑起一把伞回头看,言喻抱着猫咪站在门口,眉眼弯弯很像林司言心情好的时候。
房子不大但有次卧,言喻收拾一下就能住人,但林司言却坚持时间不早了要回家了,他急切的样子活脱脱被家长催回家的小学生,可是他的家长明明就在眼前。
言喻表情闪过一瞬间的受伤,因为林司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疏离和拒绝,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将林司言和裴铄一路送到门口。
“言言,再来看爹地好吗?”言喻轻轻请求,如同一颗很小的石头投进深湖。
林司言被烫着似的回避了言喻的眼神以及这句话,只道:“你自己一个人好好的。”
他转身逃也似的离开,裴铄将快要淋到雨的人儿搂进怀里。外面的风雨很大,但裴铄怀抱还算宽广,可以为林司言撑起一片小天地。
裴铄并没有对林司言方才的回避释怀,而怀里的人走在路上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太好了。
“太好了太好了……”林司言低着头念叨了好几遍,像是认真感叹又像是自我说服,“爹地终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他语气里难掩汹涌,“爹地养了小狗小猫有了属于自己的甜品店和小房子,可以到世界上随便一个地方,这都是以前在林家没办法得到的,爹地没有我果然过得更好……”
可是裴铄只看到了林司言的眼泪掉线珠子似的落下,一瞬间融在了巴黎的夜雨之中。
一颗心脏被这些泪水瞬间扼住了,裴铄手覆上他的脸,让这些泪水都渗进掌心里。他下巴贴着林司言的额头,温柔低声:“言言。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你可以为他过上了想要的生活而开心,也可以为他没有你似乎过得更好而伤心,不要压抑另一部分的情绪,你的情绪都是对的应该的。”
林司言还想碎碎念些什么,或许就能压抑住一些他认为自己不该有的情绪。然而裴铄这么一说,仿佛按下了某个准许开关,一下洪水缺堤似的再也无力抵抗。他将一张脸彻底埋在裴铄胸前,本来垂下的双手也跟着抬了起来,环住裴铄的腰紧紧攥着他衣服。
裴铄一手抱住林司言任他在怀里无声宣泄,一手将伞往林司言那边倾斜,巴黎夜雨打湿了他的肩膀,而林司言淌在他胸膛的泪淋湿了他的心。林司言从来就不是机器人,只是习惯压抑自我,压抑得太久太深了,生生将自己折腾成机器人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站得腰疼脚酸,裴铄生怕林司言哭坏了眼睛,上身艰难地往后一倾,但林司言却骤然收紧了手臂不让看,一张脸埋在裴铄胸前,要粘在一块似的。
“言言,你让我看看。”裴铄有点儿紧张了。
林司言犹疑片刻才松开了手,往后一退。
裴铄这才看清,林司言早就收住了眼泪,眼睛还有点儿红肿,只余下一点未干的泪渍,自耳朵到露出的一小截脖子都是粉色的。
不是伤心,而是不自在,不自在到要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裴铄歪了下脑袋,掏出手帕轻轻擦拭眼泪,一派温馨地看着他笑:“言言,你水太多了。”
“裴铄!”林司言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你、你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