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意正为他读书。
合欢听了听道:“似乎是宋家那位大儒新出的文章?”
宋家大儒虽出身世家,却潜心钻研学问,不到四十就已经名遍天下,世人尊崇。
琼宁睁开眼睛,双眼无神,只是一喜道:“你来了?”又忧道:”天下的这么大雪,何苦来?”
合欢却说:“你喜欢他的文章?”
琼宁摇摇头道:“文章写尽天下事,不肯俯首见苍生。”
合欢掌不住笑了:“咱们是英雄所见略同。这位大儒讲经著说言之有物,平时或写景,或抒情,也算花团锦簇,可惜,不知怎的竟来关心其民生了。”
合欢似极有兴致说这些东西,琼宁也不时插一句引着她往下说。
“军粮短缺,朝中又说年年亏空,寅吃卯粮,他先说了一句人话,说是百姓赋税切不可再加,后边这句才是笑掉大牙,竟说号召百姓捐出余粮,为国为民。”
合欢颇为讽刺地说:“他若说要世家捐赠,我就不会再说什么,偏偏既要名声,又不想触世家霉头,就拿普通人开刀。”
一时郑林儿上了茶点,就听琼宁道:“父王来信说,朝上诸公都定了这个计策。”
合欢憋回嘴里的讽刺。
她就不信那么多聪明人看不出来,这就是一个烂招。
上头说鼓励百姓捐粮,下头会不会强迫呢?到时候北军能拿到多少粮食不好说,那些刮地皮的官员们怕是要撑死,骂名全让摄政王给担了。
--谁让是给他手下军队募粮呢?
就这手段,这配合的默契度,她道:“我算知道,父王为什么会被百姓叫奸臣了。”
这朝中的锅那是一个接一个。
琼宁也是被她言外之意逗笑,却叹道:“无论朝堂上人如何争斗,落在普通人身上一点点,就可能是生计被夺,家破人亡。”
合欢也没想到,他这样一个养在富贵地的世子,竟会想到这一层。
王爷待他眼珠子似的,什么腌臜事也不让他知道,合欢自己,也是父母殉国后,亲眼看见双亲尸体,一路逃命又遍识世情冷暖,来到宫里,寄人篱下,就算如今失忆,但那份感同身受,总能有同理心,才知道普通人的不易。
而他呢?从书里得来的吗?
正当此时,有个小沙弥来报信。
“贵人们安,师父命我通报:山下人屋子被压塌,天冻得紧,昨个夜里陆陆续续来寺里求救,已将人安置在僧舍和后院,绝不会打扰到贵人。”
合欢也没想到山下情况比她想的糟糕太多了。
她抬眼望去,心里思忖,也不知其他地方如何了。
今冬干燥,自入冬来没有一场雨一点雪,百姓人心惶惶:天不好收成就不好,粮食少了,什么柴米油盐的都要涨价。
好不容易盼来雪了,她大婚时那一场还好,瑞雪兆丰年,如今一连下了两日,天色又昏昏沉沉的,怕是连日暴雪,往年不是没有压塌房子冻死压死人的现象。
琼宁道:“等山下清雪修屋子的回来,让他们再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他们这次出来,带了不少侍卫,有他们帮忙,大师们也能轻松些。
小沙弥一叠声儿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