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窗台上一只青瓷瓶里斜插着几枝野梅,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却仍透着几分倔强的生机。
“怎么了?”罗姝意轻声问,嗓音如清泉般温润,却带着洞悉人心的敏锐,“怕人追过来?”
姜窈垂眸,指尖轻轻划过桌面的木纹“没有。”
皇帝病初愈,朝中事务繁杂,谢余年怕是要忙上好一阵子。
至于她,肯定排不到前头。
姜窈声音低低的,像是说给自己听。
罗姝意静静看她片刻,唇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说说,你此番是为何生气?”
她没见过这种,解了婚约后直接跑了的闺阁女子。
姜窈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山泉水,指尖在杯沿划了一圈又一圈。
泉水清冽,倒映出她微微恍惚的神情。
谢余年是哪样的人?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为了替亲近之人报仇,在京城蛰伏五年。
如今不过二十余岁,已是御前太尉,天子近臣。
他走的每一步都算无遗策,经历的事怕是比她这两辈子还多。
而她呢?
姜窈低头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
发现自己穿书之后,她就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罗姐姐,”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说,有人生来就该站在风口浪尖,有人却只想偏安一隅。。。。。。这样的两个人,是不是本就不该强求?”
窗外山风掠过竹林,沙沙声如泣如诉。
罗姝意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带笑的姑娘,此刻眼底却盛着化不开的怅惘。
她伸手握住姜窈微凉的指尖,“你是怕他护不住你?”
“不是,我怕的不是他位极人臣,也不是他刀尖舔血,”姜窈打断她,苦笑道,“我怕的是有朝一日,他站在万人之巅回头时,会发现我根本不配站在那个高度。”
罗姝意望着姜窈微微泛红的眼眶,没有再多说什么。
慧明
罗姝意轻轻起身,从藤箱里取出一套素白的寝衣,递了过去。
“先睡一觉吧,”她嗓音清浅,如夜风拂过竹林,”明早我们就出发。”
姜窈接过寝衣,指尖触到柔软的布料,恍惚间想起谢余年曾送她的那条兔毛围脖。
雪白的绒毛蹭着她的手心,谢余年将锦盒递过来时手指微颤。
不知是谁先红了耳尖。
她垂下眼睫,低声道,“好。”
罗姝意吹熄了烛火,出房门时还贴心的将门带上。
月光透过窗棂,在厢房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姜窈躺在简素的床榻上,听着山间夜虫的低鸣,思绪却仍翻涌不息。
谢余年那样的人,生来就该站在朝堂之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