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惊语垂眸痛道:“阿然,大哥对不住你……是大哥自以为是……”
凌惊然依旧揪着他的衣襟没有松开,事到如今道歉有什么用?
他胸口的那股怒气根本无法平息,他这辈子没有什么朋友,除了许修轩,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大哥,可是到头来呢?
他的家支离破碎,孩子不知所踪,全是拜他所赐。
无法平息。
大火终要燎原。
“你说你疼我,说把我当你孩子看,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是你看看,我如今成了什么样?……我好了吗?”
凌惊然全身僵住了。
“你为了小峰拿着刀子往我身上扎的时候,你有想过我是谁吗?哥,我……我是你弟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也是有儿子的人啊!你怎么就能这么对我……”凌惊然泪水顺着脸颊潸然滑落,几乎泣不成声。
他打残了许修轩。
他给了他儿子一剑。
想起往日所做的一切,他悔得几乎说不出话,喉咙里发出‘呵呵’的粗重喘息声,心脏深处蔓延出挖心绞肺般的巨痛,导致他的耳边一片嗡鸣。
太痛苦了。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凌惊然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又将他一把举着甩到冰凉的墙面上,红着眼眶看他:“为什么?”他问。
凌惊语不答。
凌惊然将他往自己跟前扯,吼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话,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你要这样做!”
“小弟。”
“别这么叫我。”凌惊然几乎失态般吼了起来,眼中一片猩红,怒意、悔恨、痛苦揉杂着,让他看起来判若两人。
凌惊语有片刻错愕。
他很少这样,凌惊然一直都是端庄的、淡漠的,可是这一刻,他几乎在发狂,像头野兽一般被巨网困着,于是毫无章法的四处冲撞。
他脑子嗡嗡作响,然后听见他这个看着长大的阿弟,痛苦的叫他,问他:“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明明知道……我多渴望有个家。”
凌惊语照顾凌惊然长大,年幼时,凌惊然对这个哥哥颇是依赖,把他当兄长,甚至是父母。
可后来爹娘出关,知晓他有着极佳的阵法天赋后,便将他带回主峰,压着他学习。
他再也无法天天见到那个朝夕相处的阿哥了。
他也再不能踏出洞府一步。
渴望遨游四海的鸟,被折了翅膀囚困在以爱为名的牢笼之中。
那之后的数百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他以不足千岁踏鼎九级阵师之列,又步入大乘之道,大家惊骇,震叹他的天赋、以及他的悟性,甚至觉得他远远甩了南部许少一大截。
许修轩也是不足千岁步入大乘之道,整个上天域只他两不足千岁就能走到这一步,可是许修轩并非术师,而凌惊然不仅是大乘,他还是九级阵法师,因此大家觉他天赋远超许修轩。
但不是的。
他只是在许修轩到处浪荡的时候在专研,在许修轩到处历练的时候专研,许修仙睡觉的时候他还是在专研。
他就在那个满是书架但毫无生气的洞府里,没日没夜的学习,大家只当他天赋好,却不知他为此付出了什么!
整个洞府安静得可怕,就像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一样的孤独感,萦绕着他,挥之不去。
爹娘对他看的很严,逼着他修炼,布阵,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整日整日都在修炼布阵,再感兴趣的事情,十年如一日的不断重复着,也会觉得厌烦,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研究阵法,可只要稍有松懈,等待他的便是一顿呵斥,还有那让他不愿多看的失望神色。
父母习惯把孩子当寄托,也习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们喜欢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和愿望强加在孩子身上,他们希望孩子能给他们争光,能让他们扬眉吐气,因此只要他稍一松懈疲懒,他们便会呵斥,质问——
你以为我们这么辛苦是为了谁?
你以为你如今吃喝不愁是因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