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被他发配美国之后,被收掉身份证件和护照,住所被二十四小时监视。”
“那几年里,他们几乎不开车,火车、飞机更是没坐过一次。曾经走过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两个人,只能窝在房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可即便他们已经谨慎到如此地步,也挡不住某些不是意外的意外,我十七岁那年秋天,一个凌晨,他们的房子莫名起火,很快两层的房子就烧了个干净,还好他们跑得快,不然当时就会葬身火海。”
陆徐行十七岁那年秋天,正是他出逃到山石村,和孟朝相依为命的时候。
爷爷下此狠手,竟然还说什么从未想杀他们,实在可笑。
陆徐行苦笑了一下,“我进入陆氏,唯一的目的就是将他彻底扳倒,只有那样,我和我父母才能活下来,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会的。”
孟朝双手握住陆徐行的手臂,“我会和你一起,看着那一天的到来。”
就像他等待高考的到来一样。
“嗯。”
陆徐行抓着孟朝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低声说:“会很快的。”
他淡淡道:“陆擒和陆菁是一母所生,哥哥进监狱了,妹妹也该去陪一下,一家人整整齐齐才好。”
孟朝捏了捏陆徐行的脸,“先生,你说话好像那个……”
“什么?”
“天凉了,王家该破产了。”
孟朝和陆徐行对视一秒,笑作一团。
陆徐行萦绕在心头的阴云被孟朝的玩笑吹散。
少年一向会哄人,他知道。
等吃完饭,孟朝捧着奶茶杯,晃了晃陆徐行的手,“你还没跟我说,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徐行眯起眼,“她那么问,不是想知道你恐不恐高,而是想知道我会不会恐高。”
“我十三岁时,父母就被送走,那以后,爷爷全力培养我,陆擒和陆菁他们不服,又杀不掉我,就想让我精神崩溃。”
“十四岁那年,我去参加陆菁办的晚宴,中途出去透气,刚出门,一个人就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我面前,血溅了我一身。”
“我被带去警局做了笔录,之后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经常整夜睡不着。”
孟朝抓紧了陆徐行的手。
看到陆擒亲手谋杀伴侣,已经足够让一个小孩子世界观崩溃,何况是近距离亲眼看到惨烈的死状。
陆徐行却声音平淡,“我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掀开窗帘,观星到天亮,也会去射箭、骑马。”
“那个案子结案时,我看过记录,才读出一切都是陆菁设计好的,她这么做,就是想让我吓破胆,再没办法继承家业。”
“为了争夺继承人的位置,她不惜牺牲掉一条人命,过去这么多年,是时候该付出代价了。”
他望着孟朝,“我亲眼看到有人从高楼坠落,如果真的因此恐高,陆菁就会知道,她当年的计划,还是成功了。”
孟朝跟陆徐行见面这么久,从没见他有恐高的症状。
“先生,你没有让她成功。”
“你才是真的好厉害。”
相比之下,孟朝在学校受到的欺凌,简直是小打小闹了。
但人和人的痛苦,不应该进行这种比较。
只能说,如果换他经历陆徐行的人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现在。
陆徐行讲完这些,身上像是卸下了某种重担。
他捏捏孟朝的脸,却忽然想到,两个人互相捏脸,像是在确认彼此气息的小动物。
“我们都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