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呜呜呜——”
……
太医、宫人,和后脚赶到的臣子们的哭声交杂。
江烬梧又回头看了眼永和殿。这是大魏权力的顶端。可他每次来这里,只觉得无尽孤寒。
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是什么心情呢?为何,他竟然自己也摸不清?
江烬梧转头。
目光越过匍匐在地的人群,越过那象征着哀悼的素白幡幔,在那朱红廊柱的阴影下,静静地站了一个人。
穿着红色的官袍,那抹浓烈到近乎燃烧的绯色,如同死寂雪地里唯一跳动的火焰。
他不知何时已赶到,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伏哭泣,也没有急趋上前。
他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廊下,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面容隐在廊柱的阴影里,看不真切神情,但那双眼睛,却隔着人群,隔着哭声,精准而沉静地锁定了江烬梧。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相交。
江烬梧的指尖在宽大的袖袍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方才那摸不清的复杂心绪也奇异地沉淀下来。
他又何必再去纠结那是什么情绪?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殿前跪伏的群臣,脸上的最后一丝波动也消失无踪。
“传旨,举国同哀。着礼部即刻拟大行皇帝丧仪章程。另,召中枢辅臣、六部官员……及皇城司统领,即刻至议政殿议事。”
谢昭野走出阴影中,没入人群,与其他人一起,无声而庄重地躬身跪下,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臣礼。
“臣等遵旨。”
……
宣徽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九,帝崩于永和殿,举国哀恸,遗诏命太子烬梧嗣皇帝位,以奉宗庙。太子哀毁骨立,亲视含殓,依礼罢朝三日。
*
新君继位,改元玄初。
玄初元年,天子宠臣,工部尚书谢昭野入中枢为辅臣,时年二十有一。
……
“陛下,诚郡王已经出发了。”
江烬梧一愣,才想起今天是江钰乾去往封地的日子。
雍武帝死前都在为江钰乾求情,其实并不知道,江烬梧本就没打算杀江钰乾。
他给了江钰乾无数次机会,而江钰乾抓住了最后一次。
——在见到卢炳春后,他选择偷偷让人传信到了东宫。
也许是因为他懦弱,始终还是不敢迈出谋反这一步,又可能,是他终归还记得自己是大魏皇族子弟,再怎么怨恨不甘也不愿意和北狄合作。
但他总归是抓住了最后一次机会。
于是,江烬梧也允许他带着妻子远走封地。
江烬梧放下朱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阿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