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南荣宸竟然要杀太后?!
在天子指尖辗转几圈的云子落在棋盘上,南荣承煜强行镇定下来,啪嗒落下一子,“王兄…为何突然要如此?母后…养育王兄数年。”
这一局棋他本是想同南荣宸打发时间,存着让着南荣宸的心思,可一局过半他才知道,南荣宸没领他的情,另杀了一条路出来。
远处太监“太后到”的通传声起,南荣宸在其间淡声道,“许是因为孤早就活过一遭,当够了被骗成一个笑话的铺路石。”
“孤的储君,此间的主角,大可以杀了孤这个反派替太后报仇。”
薄蓝帷帐由风卷起,露出天地一席帘。
碎玉冰壶里的线香断了一截,南荣承煜在淡竹香中骤然抬头,语调勉强还算正常,“王兄,何时知道的?”
他对南荣宸种种行为话语的异常早有猜测,打算迎南荣宸回宫之后寻机试探,也相信他能试出。
可没想到,南荣宸就这么闲聊似的说出来了——
是他之前猜测的叠加版,南荣宸重生而来,而且知道“反派”二字。
他彻底懂了什么叫“细思极恐”,飘在南荣宸红衣玄袍之后的轻纱仿若覆在美人玉面上,害他恍惚间失了三魂离了七魄,误坠云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云子自南荣宸指尖而落,在棋盘上叩出轻响,他想起南荣宸最后说出的那句,“此间的主角”。
南荣宸还知道“主角”,知道他的一切,究竟还知道些什么?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可南荣宸偏不答他。
轻纱飘得迷人眼,他胸中气血喷张,胡乱重复问道,是威胁也是诱哄,“王兄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王兄还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棋盘上这一局胜败至此无可转圜,南荣宸没趣地拂乱棋局,“这些小事有何要紧,襄王安静待着。”
这时候谁还能“安静待着”?南荣承煜气极反笑,撑上放着棋盘的矮桌起身,可他没站起来的机会,两名赤焰军不知领了谁的令拾阶而上,死死来按住他的双肩。
穿书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真正受制于人,“臣弟劝王兄…三思,登闻鼓一案京中已有流言批判王兄借科举弄权,若太后再死在钦天殿,天下百姓如何看王兄?!”
“王兄要做残暴不仁的…昏君么?”
南荣宸转了下拇指上的血玉,“登闻鼓,登闻鼓,襄王日日提起,孤都听腻了。”
“不劳襄王费心,孤不会下诏罪己。”
今日他不都打算走出奉神台,哪有机会下诏罪己?
这是天底下最省事的,免去所谓“罪己”的法子。
对于应无舟之死,戚言比谁都上心,已经带着影卫递来的证据分别奏禀大理寺卿薛宣和现任刑部尚书赵修诚,这两位临越青天自会还此案公允。
能查到什么地步,事后如何收场,统统不归他管,主角自己不择手段惹出的麻烦,该自己尝尝后果。
他自身都不想保,能做的只有留下两道圣旨,必要时刻试着保下两位刚正不阿的青天。
至于主角用来威胁他的名声,他这辈子是彻底看懂身后名皆是浮云,在乎那作甚?
南荣承煜被迫跪坐在原处,被赤焰军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正要开口,就见他的反派抬手示意,那两名赤焰军登时往他口中塞上布团。
任心中眼里怒意滔天,他只能听天子之命安静待着。
那两名赤焰军像npc一般,把他绑完就拱手退下。
此间形势彻底失控,他仰着脖子与南荣宸四目相对,用眼神无声警告。
南荣宸怎么会狠得下心来杀太后?不应该,南荣宸就算是重生的,也是个书中人物,不会崩人设…
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南荣宸别有图谋。
眼看着太后领着三两太监宫女迈上汉白玉阶梯,他眼看着心中分明焦躁难安,却压不住地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