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发呆这么深沉,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反应。”尚铭收回手,“走了,这边。”
陈舷懵了瞬,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守灵厅了,正站在殡仪馆的厅堂里。他一回头,看见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关上了守灵厅的门。
流程走完了啊。
陈舷茫然地想。
今天葬礼的流程是,等来人都给老陈上过香之后,宾客们就要去侧厅里吃席。
“舷哥!”
尚铭又叫了他一声,陈舷转头朝他笑笑,跟了上去。
跟着进了侧厅,陈舷跟着高鹏和尚铭到了一张桌子上。他让他俩坐下,转头一看,方谕在前头安安稳稳地坐着,没拿筷子,不吃不喝,但低头点着手机。小助理站在他旁边说着什么,看来是来工作了。
陈舷看了他一会儿,又看看四周宾客。他低头拿过个杯子,拍拍他两个老同学:“我去敬一圈酒。”
“行嘞。”尚铭说。
“去吧去吧,你是该敬一圈。”高鹏也说。
陈舷便拿着个小酒杯,去把老陈家请来的人挨个敬了一圈。
他笑容满面,一杯一杯白酒喝了下去,谢过宾客的好意,叫他们都放下心,吃好喝好再回去。
一个一个敬过来,胃里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陈舷咬着牙挺着,心里无端烧起一股恨来。
最后了。
他想,这是最后了。
陈胜强,我□□爹的。
陈舷没来由地痛快起来,即使身上越来越疼。
反正没有几天了,破身子骨就随便糟蹋一会儿吧。
他感到身后的视线如芒刺背,他知道是方谕,但他没有回头。偶然从敬酒的间隙里抬头,他也没敢回头,只是咬着牙僵着笑脸,捏着一小杯白酒,笑着朝向下一桌。
噗一口鲜血,他喷在殡仪馆的马桶里。
陈舷扶着脑门,呼哧呼哧地喘了一口气。剧烈的恶心灼烧着喉咙,他呕地一口,又是淋漓的一片血。
他冷汗淋漓,望着触目惊心的出血量,却笑出声来。
【家父陈胜强为人忠厚仁慈,善良温顺,最重视子女……】
【他为子女遮风挡雨,一生辛劳……】
【让所有的孩子都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陈舷笑得越来越厉害,笑到最后,声音都哑了。
他捂着胃,往后一倒。
等缓过神来,他洗了把脸,重新走出卫生间。
中午的席已经吃完,宾客们陆陆续续地都回去了。人不多,方真圆正在门口送。
看见他摇摇晃晃地出来,方真圆移回目光,笑着又送了几位宾客,就拉了把自己的弟弟,把事情交给他以后,从送宾行列里抽出身来,朝陈舷小跑过来。
她皱起眉,嗔怒地轻轻推了他一把:“你上哪儿去了?”
“人有三急。”陈舷轻飘飘的,“连上厕所你都不让?我又没带你儿子一起上。”
方真圆:“……”
陈舷真是很少这么冲,而且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