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么小一个屋子。”陈舷说,“你住了几年?”
“我五岁的时候过来住的,一直没离开。今年年中,我妈又结婚了,我才被接到你那边去,差不多在这里住了九年吧。”方谕说,“当年我住进来的时候,这小区都有两年了。”
这个看得出来。陈舷下午进小区时,光看楼的老旧程度就看得出来,这地方很有历史。
“我五岁开始,我妈就不管我了。那年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婚了,离婚之后她就出去找工作,一直在上班,没空管我,我就住到外婆家里,在这附近的小学里上学。”方谕说,“不过我性格不好,小学里没朋友。”
“我妈跟我爸离婚了,但是外婆还是一直问我亲爸,问我有没有去看过。”
“我怎么可能去看。”方谕唠叨,“我外婆总这样,明明她也知道我爸都干过什么。可她之前还跟我说,等我爸老了,他还是得找我来,我还是得给他养老送终,说什么毕竟是我亲爹,以后等老了,他会知道自己错了的……她怎么这么想,我以前还因为这个跟她吵了一架。”
“老人嘛,没办法,有的思想就是根深蒂固。”陈舷叹息着笑笑,伸手揽住方谕一边肩膀,“我知道你不高兴,但这几天你就对付对付吧。等咱回家就好了,她又不跟着咱们回去。她要是为难你,哥就帮你出面,别太不高兴。”
“我知道。”方谕拉起被子,缩了起来,“我就是不高兴。”
陈舷揉了两下他的头发:“那呼噜呼噜毛,不生气啊。”
方谕噗嗤笑出来,任由陈舷把他一脑袋头发揉成鸟窝。
门打开来,小老太太端着一盘子吃食进来了。
那是一盘子乱七八糟的糕点和面包。
“吃吧!”她递过来说。
陈舷连忙坐起身来,笑着说过谢谢,接了过去。
方谕还靠在墙上半躺着。他顶着一脑袋乱毛,看着陈舷拿着筷子大快朵颐的样儿,无奈地在后头笑起来。
过年真是个很闹腾的事儿,他们在荷城留到大年初七,期间一直闹闹腾腾的。
陈舷跟着老陈四处应付,好不容易才终于在老方家对付完了这个节日。回程的飞机上,陈舷终于松了口长气,一回家就瘫在床上,跟没电的机器人似的,哀嚎着说他没劲儿了,他要死了。
老陈见他这样,很嫌弃地怼了他几句,然后给他发了个大红包。
陈舷这才满血复活,他欢呼着喊“爱你老爸明天见”,然后拉着方谕跑出门去吃金拱门了。
老陈在后头喊:“少喝可乐!”
“知道啦!”
但陈舷那天还是喝了很多可乐。
如今再想,陈舷总觉得吃米线那天,他那伙兄弟真是说对了。
他跟方谕,日子过得这叫一个相冲。
陈舷特别爱喝汽水,但方谕不碰半点儿碳酸;陈舷不吃辣的,但方谕一顿没有辣子,就觉得生活没滋味儿。
年过完了,后来冬去春来,雪渐渐停,门口光秃秃的枯树长了新芽。初二又开学了,他们又每天背上书包上学去。
那时候单元门旁边栽了少见的西府海棠树,随着气温回暖,花渐渐开了。
花落的时候,回家的路上开始满地飘花。
转眼一两年。
陈舷还是老样子,无忧无虑地当他的吊车尾,一年到头都在年纪倒十的耻辱柱上光荣地挂着,简直是吊车尾的不老松,常青藤,永远屹立不倒。
老陈对着他的成绩单叹了几口气,抱怨几句后,也没说什么。
因为三中是初高中一体制。
所以老陈并不担心陈舷的升学。话说的糙点儿,那就是即使陈舷到时候全交白卷,三中也能把他捞到高中部。
到高中的时候要分班了,三中可没有大学部,高三是真的要高考。初三暑假这会儿,学校开了家长会,问家长怎么安排,要不要考虑考虑艺术生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