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舷和他对视一瞬,忽然心里一慌,立马别开视线。
他又拿起水杯。水杯空了,但他还是抬起杯子,喝了口空气。
守灵厅和棺材墓地都定了,方真圆和她父母定了下来。定的规格都比较好,陈舷便起身去前台付钱,他一开始付的钱只是送葬费。这些守灵厅和墓地一类的,都要商定下来之后再付钱。
前台算好价钱,陈舷调出付款码来,刚要把码盖上去时,突然有只手伸过来,抢先一步,把手机摁到小机器上。
就听清脆的一声滴。
【xx银行到账:三万元。】
机器的报价声十分悦耳,前台的人愣了。
陈舷也愣了。
他转头,方谕收回手机,低头心不在焉地摁了几下。
“你现在是真有钱吗,陈舷。”他抬起眼皮,刀似的斜了他一眼,“你付了钱,结果守灵厅和墓地什么的,你一句话都不插,全让别人做主。现在这么喜欢做冤大头?”
陈舷无言以对。
“你不是也付了一半吗。”陈舷说,“有你一半的股份,让他们做主,就他们做主吧。”
“他们以为我没付钱。”方谕淡淡,“我没跟她说。”
陈舷又怔了下。
方谕把手机塞回兜里。
“她不让我给你,可你以为我很听话吗。”他看着他,嗤笑了声,“我多叛逆,你不知道?”
陈舷说不出话,他的确最清楚。
他朝方谕讪讪地干笑笑:“都多少年前了。”
方谕脸上的笑忽的下去了。
“你回去吧。”陈舷往旁边躲了躲,苦笑着,“他们不让我见你。你呆久了,回头又要说我。”
方谕皱了皱眉,脸色顿时更黑了。
陈舷无所适从了下,又茫然起来。
他忽然不懂方谕为什么这个反应。明明十二年前他和他撕破脸时闹得很难看,明明陈舷说了一堆如同剥他皮捅他心一样的话,明明方谕被他气得呼吸性碱中毒都进了医院。
方谕不是恨死他了吗。
为什么陈舷现在让他回去,语气平和地让他离远点,他还这个反应?
陈舷看不明白他,于是索性不看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陈先生,让这位先生付款没问题吗?”
陈舷转头笑笑:“没事,是死者家里人。”
然后身旁的视线更刺人了,陈舷心里一白,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方谕估计再也不想跟老陈当一家人。
陈舷摸了摸嘴,决定不说话了。
“那您过来填一下表,签字吧。”前台拿出一份表格,“您这边请。”
陈舷走过去,拿起笔。
方谕一直站在旁边没走,陈舷感受到他阴郁的视线。
方谕的视线如芒刺背,陈舷有种被他拿着一把长刀刺来刺去的错觉。
他硬着头皮当不知道,下笔如风地噼里啪啦一阵写。
终于,在他写到老陈的住址,他们这重组家庭完整地呆过四年的“家”时,方谕开了口。
“陈舷,”他说,“你就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陈舷手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