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安扫了一眼,忽而笑了,笑中却带着点寒意:“你说她一个凉州女,来我东阳将将满月,就已绘得我城堤图、渠道布防。你说她,是未卜先知,还是早有准备?”
寄秋眼神一敛:“姐姐的意思是……”
沈如安不答,只轻声道:“你我在东阳长大都没见过这处水利图,她倒绘得有模有样,这不奇吗?”
寄秋小声道:“可我们怎么才能拿到?”
沈如安一笑:“这我自有办法。”
她唇角微扬,眼底却泛着清冷笑意:“我跟你说,我表哥最恨的,就是那些假借忠义之名、却暗中算计的人。”
“你我若略施小计,让这图流出府外,再落到西凉的手中,你猜,我表哥会如何看她?”
寄秋神色微变,却仍轻声应了一句:“姐姐好计谋。”
第二日日光西沉,晚风微凉。
沈如安命人送帖至姜辞院中,仆人言辞客气:“听闻二夫人擅长绘图,我家小姐欲设计几款簪样样式,想借二夫人高才之手,描一二稿草。”
姜辞接了请帖,微一颔首:“本不擅女红工艺,但若是帮人画几笔草图,也不难。”
晚娘担心,道:“我与您一同去。”
姜辞点点头,唤了银霜留下,嘱咐看院,便带晚娘前往沈如安住处。
姜辞院外,一道纤瘦身影缓缓自偏门潜出,裙摆藏于暗影之下。
寄秋手中拎着一瓶火油,眼底泛着一丝紧张。
她悄悄绕至姜辞院后,确认无人在旁,才将火油泼在草堆、木檐与干枝上,点燃火折子。
火光初起,隐于暮色。
她退到阴影中,半蹲在角落,目光紧盯那一缕升腾的烟线。
不多时,
“走水了——走水了!”
“快——快来人!二夫人院中起火了!”
府中顿时一片大乱,仆从奔走,水桶传递,乱成一团。
银霜本在房内,闻声冲出门外,顾不得多想便投入灭火。
院中瞬时空了出来,守门的小厮也被召去搬水,整个姜辞院落防守薄弱。
院后,一道黑影鬼魅般翻墙而入。
寄秋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一路进了姜辞房中。
室内残留着墨香与淡花气。
她快步走向案前,开始翻找,纸堆翻开几张,皆为姜辞所绘。
她目光一扫,忽然看到其中一卷纸轴上标注着“宁陵东堤水路分布”,下笔严谨,细节繁密,虽然还是初稿模样,但也够了。
她心中一喜,迅速将图卷收好,听着外头水声人喊,毫不犹豫顺着火后人乱,一路溜了出去。
走水之事很快传遍东阳侯府各处。那方向分明是二夫人所居之院,仆从奔走,惊声四起。
姜辞手中笔锋未尽,墨未干,已听见风中夹杂着慌乱喊声。她脸色一变,几乎是将笔一丢,顾不上沈如安应酬,转身带着晚娘疾步奔回。
她一踏入院门,便见火舌已卷上廊柱,浓烟四起,银霜与几名下人正在抢水扑救。
姜辞面不改色,心中却只念着一事——
图与手记还在屋内。
她什么也没说,便冲进烟火中。晚娘惊呼一声紧随其后,却险些被火浪逼退。
另一边,姬栩在书房听闻动静,顾不得咳喘未歇,披衣便赶来现场。
竹娘拦住他:“大公子!您万不能进火场,烟气入肺,会……”
姬栩却已顾不得许多,推开她的手,执意踏入院中。
院中混乱不堪,他扫视一圈,未见姜辞身影,拉住银霜急问:“你家小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