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畏光,被捆在火刑架那日,为何没事?”
苻黛低看她:“狱牢的那些仙门人的怨煞气。”
琼华并不信她的说辞。
一尊凭空出现的佛,在崖底困就千年,竟引去无数邪物,小小一隅之地,成了闻风丧胆的万恶崖。
她扯开一只戳螭攸眼珠子的聻鬼,无视它的挣扎捏着它起身,拎到苻黛面前。
苻黛抬着眼,目露不解。
“接着。”琼华说。
手上聻鬼踢着小短腿挣扎,苻黛这才勉强伸出手。
琼华作势要还给她,手腕却在半空一翻。
苻黛反应很快,当即抬手去挡,琼华却将聻鬼往后一丢,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后压,另一只手挑飞她的伞。
日光下倾,那张苍白的脸总算染上一层金黄,还不待琼华细看,苻黛已经抬袖挡住。
耳边却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像什么东西在被虫蚁啃咬,混着灼烧的焦响,黏腻又刺耳。
琼华愣了一下,拉开她的手,才发现她脸上被阳光晒到的地方,像被火烧过一样开始溃烂。
她与苻黛调转了个方向,忽然将人推倒在地,单膝压住对方大腿,向前逼近几分。她手心不知何时已划开一道裂口,鲜血还未渗出,便已覆上那开始扩散的烂口。
瘦长的手几乎盖全了对方半张脸,指节还能感受到睫毛颤抖的频率。
落下来的光被她挡了个彻底,苻黛头一次露出有些痛苦的神色,那截纤细的脖颈绷出青紫色的血管,鼻尖和额头也沁出一层细密汗珠。
琼华指腹用力揉过她下唇,将嫣红的口脂带到她脸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红痕。
“佛女竟也会染唇。”她语气戏谑,长发垂在对方肩上,舔去指尖残余的膏脂。
“这颜色不适合你,换个浅些的。”
远处的红伞忽然移至手边,琼华拿过挡在她上身,起身是不忘向她展示了番自己的两只手——一只鲜血淋漓,一只丹红夺目。
苻黛握着伞柄起身时,那染血的半边脸已经没了伤口,她抹去蹭到脸颊的口脂,眼底晦暗不明。
罪魁祸首的背影却处处透出解恨的快意。
*
快入夜时,琼华孤身一人来到城西。
这时辰,整条街上居然一道人影都没有。
她打听到不远处的一条山路,迎亲的队伍会从那处过。
四周昏暗无光,她坐在枝头,悬空的那条腿因为出神而轻晃。
直到身侧落了道人影,枝头向下压了几分,她无意识摩挲指尖的动作停住,仰起头,看到的是苻黛脸侧清晰的弧线。
“一个人来,你是真不怕死。”
琼华轻挑眉梢,装没听懂:“怎么?”
“单挑鬼见青,你还没那个本事。”
“也对。”她说,“我的本事也就抢抢你的伞了。”
苻黛又不说话了。
不远处忽然传来唢呐独响,几盏马灯在林间晃荡,昏黄的光晕透着暗红,将周遭的树影照得支离破碎。
队伍两侧跟着几个身穿道袍的道士,一手攥着道符,一手握着桃木剑,剑穗上挂着铜铃,时不时发出几声脆响。
琼华低眼看着,嗤笑一声:“人间的把戏。”
喜轿里头坐着的,哪里是命苦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