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他做漠北蓝天下翱翔的鹰!而不是你们大梁宫墙里偷生的狗!!!!!”
掷地有声的唾骂余音绕梁,拓跋绥目眦欲裂,几乎要扑上龙案,将靳明祈剥皮抽筋,又被三法司的人牢牢制住,三四双手将他按回远处,他粗喘着挣扎,面色涨红。
半晌,靳明祈才缓缓吐出一句:“你也要跟他走吗?”
被甩到一旁的靳怀霄一惊,靳明祈如有千钧之重的视线压过来,几乎喘不过气。
“儿臣……”靳怀霄刚说一句,一旁的拓跋绥不知又被触怒了哪根神经,暴怒而起,死死掐住靳怀霄的脖子。
“三殿下,你说你活在这里也没什么尊严,还不如别给公主丢人,黄泉路走一遭你也不孤独,微臣马上就下来陪你……”
靳怀霄的面庞迅速蹿红,众人蜂拥而上,拽拓跋绥的、护靳怀霄的,刹那间乱成一团。
“够了。”
靳明祈语气平淡,威压十足,短短两个字便让混乱的场面猝然叫停,靳怀霁手上一狠,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拓跋绥的手骨被捏断,软软地弯折下来。
“拓跋绥押入刑部大牢,给朕查出他与陆北遥之间的勾当,包括耿仕宜与元绥二人的命案,查清后直接处斩。”靳明祈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靳怀霄,“至于瑞王,禁足瑞王府,把舌头理顺了再来跟朕说话。”
话毕,他抬腿便走,不再看那到底是人还是狗的三儿子。
三法司留下来收拾残局,纪凛与夏渊最后离开,望着靳怀霁扬眉吐气的背影,夏渊默默了半天,突然问道。
“赵敬时呢?”
*
时辰到了。
皇帝御驾回宫的钟声震彻云霄,拂过层层松木,落进赵敬时耳中。
他松开唇瓣,缓缓吐了口寒凉的气,背后的宗庙庄严肃穆。
他提步,走进宗庙中早已布置好的祝祷台,院内寂然无声,早已为了祝祷而清场,让跪在这里的人,能将世间尽善尽美的祝福,送给大喜之日的公主。
时辰到了。
他似乎能看到元绥与靳怀霄跪伏的身影,靳明祈的帝王之怒,靳怀霁的暗自窃喜。乾安宫里的风声鹤唳,似乎都在他的眼瞳之中一一上演。
他伸手一扯,黑衣碎尽,露出下面的暗红色衣衫,赫然与靳怀霄的那身一模一样。
扑通——
赵敬时双膝一跪,抬眼望去,靳氏先祖自开国皇帝起的牌位密密麻麻,如一座攀不过的山,沉甸甸地望着他的背影,俯视着他的皮囊,看进他的灵魂。
时辰到了。
他似乎也能看到韦府门口点燃的鲜红鞭炮,靳相月被韦正安抱进正厅,夫妻对拜,宾主尽欢。
他点燃高香,举过头顶。
他熟知每一个祝祷的细节,哪怕这些故事远在被吞噬掉容貌名姓之前,但他答应过靳相月。
卷着清香的风拂过袅袅娜娜的烟雾,被韦正安搀扶而起的靳相月仿佛感受到什么,蓦地调转视线,越过喜气洋洋的人群,合欢扇和遮颜纱让东边天际那一抹流云都染成红色。
“吉日良辰,缔结秦晋。于归之庆,上呈先祖。今懿宁公主相月,佳偶天成,鸿案相庄。愿祖宗庇佑,琴瑟永谐,芝兰并茂,福泽百世,麟趾呈祥。”
赵敬时缓缓睁开眼,礼成的钟声万里杳杳。
他将烧灼的高香端端正正插。入香炉正中央:“祝祷者何人?”
“臣名,靳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