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循的眼神有些颤动,不知为何,语气变得急切起来:“仙尊把我交给玉衡真人,但玉衡真人平日事务繁忙,相处时间……也比较短,但这不是借口,弟子天资不足,不得要领,擂台上又……这才用了些狠辣招数、伤了同门,让晏清司跟着丢脸,我辩无可辩,还望仙尊降罚!”
他垂首跪了下来,随着这个动作,耳边鬓发十分恰到好处地落下去一绺,谢因这才注意到萧循而后有一条狰狞的伤疤,像一条炸了刺儿的龙,从锁骨没入他的领下。
这样的疤痕,与那日在淮宜楼,玉衡险些招呼在他身上的水龙招式极为相似!
谢因眉头一皱,他忽然觉得那道伤疤十分地滚烫,像八年后的一道绳索,又像落在他心上的一道鞭痕。
鬼使神差的,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因的手已经落在了萧循颈间。
“仙……仙尊?”萧循的伤口被谢因轻轻一抚,顿时浑身激灵了一下,一张极为无害的脸上几分震惊,几分惶恐,但微红的耳廓又难掩暗爽。
谢因只觉得一股热意从他覆在萧循身体的手掌上飞速地攀升,那截雪缎似的腕子又可疑的浮现出绯红色,顿时怀疑那倒霉的炉鼎体质又要作怪,毕竟那说不出来的bug小猫也不在身边,真烧起来了谢果怎么办?
预备赶紧把手收回去。
“师尊。”谁知萧循先一步判断了他的动作,竟眼疾手快地抓住谢因的手腕,一面眨了眨一双充满水汽的眼睛人畜无害地望向谢因,少年人手腕上的力气却一点也不小,让人无法轻易挣脱。
“师尊的手,好凉。”
他似乎是刻意把“仙尊”说作“师尊”,万人敬仰人人都能放在口中的的渡云仙尊,此时是他萧循一人的师尊。
观剑台时,谢因确实承认了他要收萧循为弟子,但眼下萧循不敢尽信,只敢这么小心翼翼地试探。
谢因试图抽了抽手腕,谁知这废物渡云的身体真是要灵力没灵力要力气没力气,少年人明明看起来毫不使力,却让他完全挣脱不开,谢因叹气,干巴巴问:“你这伤怎么回事。”
萧循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颈间的伤口骇人,立刻放开谢因的手,有些慌乱地理了理耳鬓碎发:“弟子仪表不堪,惊扰了仙尊。”
演技好烂。
谢因默默吐槽,又或者说是烂到刻意,烂到让人无法忽略那么烂的演技,烂得恰到好处——谢因要是没注意到这道伤疤,他可能还会演得更拙劣一点。
于是谢因也就如着这小子的意,顺水推舟地问了:“有人欺负你?这样的伤疤,不是普通弟子能打出来的,有仙长罚你吗?”
“没有!”萧循回答得倒快,“即便仙长罚了,也是弟子无能该罚,这些年来弟子不服管教,未跟随仙长悉心学习,又因怕被同门欺辱而学了些旁门左道,丢了玉衡真人的脸,是弟子的错!真人是最记挂仙尊您的,连弟子偶然拾到仙尊的东西,玉衡真人都会从弟子屋里寻去保存起来,亦是怕弟子坏了仙尊的名声,玉衡真人要打要罚都是为了仙门脸面,当年仙尊既将弟子送与玉衡真人处,弟子理应服从玉衡真人管教。”
这话说得既谦卑又动听,甚至他的目光对上谢因时,仍是一片乖巧与懵懂:“仙尊让弟子做什么,弟子便做什么,送弟子去哪里,弟子便去哪里。”
什么意思,为什么还有点小流浪狗撒娇和责备的意味。
可惜谢因完全不吃这套,只要炉鼎体质不发作,装个把高冷古怪的真人师尊谢因还是手拿把掐的,此时已经狠狠握住高岭之花的命门,又是一派流风回雪、出尘淡漠的高人模样:“这样啊,那为师便顺了你的意,你自己去找兰棹辞坦白吧。”
“私通魔界,偷放浊灵,还想祸水东引到晏清司长老身上,萧循,”谢因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眸中如秋水泛涟漪,“年纪不大,装傻的水平倒很高明,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