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雷主的震撼,闻汐的感受则更加复杂。她的“包容”大道,让她能比雷主,更深切地体会到道墟此刻的状态。
在她的感知里,道墟已经不再是一个“个体”。
他像是一个“标准”,一个“原点”。
当他行走时,他并非在“修复”堤坝,而是在“定义”堤坝。他在向这段扭曲、病态的时空,重新宣告什么才是“正确”的。
何为“空间”?他脚下的距离,就是“空间”。
何为“时间”?他步伐的韵律,就是“时间”。
何为“大道”?他存在的本身,就是“大道”。
这种感觉,让闻汐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敬畏。
“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奇迹。”闻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一个超越了薪火与归墟,超越了我们所有认知,正在发生的……‘道之奇迹’。”
雷主沉默了。他无法完全理解闻汐的话,但他能看到结果。他抬头,望向堤坝更深处,那片连他都感到心悸的,被浓厚迷雾笼罩的禁区。
“他要去那里?”
“是。”闻汐点头,神色凝重,“他所窥见的‘真实’,远超你我。他所要面对的‘敌人’,或许也并非我们一直以来所对抗的‘归墟’。”
“那会是什么?”
闻汐摇了摇头,美眸中倒映着那道孤寂的身影,轻声自语:“不知道……但从今天起,这条堤坝的历史,或许……要重新书写了。”
……
道墟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走过了第三万段壁垒,进入了从未有镇守者能够长期驻足的区域。
这里的景象,再度发生了变化。
没有了纪元悲泣之井那样的“心结”,也没有了万道冢那样的“毒瘤”。
前方,是一片“断层”。
仿佛有一柄无法想象的巨斧,从“存在”的维度,对着界海堤坝,狠狠地劈了一记。
第三万零一段壁垒,与第三万零二段壁垒之间,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这鸿沟,并非空间上的裂隙。
而是“因果”的断崖。
道墟静静地站在“崖边”,他那混沌色的双眸,凝视着这片诡异的区域。
在他的“视界”中,这道鸿沟之内,充斥着亿万万断裂的“因果之线”。
一粒尘埃,在这里落下。它可能在“落下之前”,就已经“撞击到了地面”。也可能,它会“永远处于正在落下的过程”,永远无法抵达终点。
一个念头,在这里升起。你想要“前进”,结果可能是你的身体,在瞬间分解成了最基本的粒子。因为“前进”这个“因”,并没有导出“位移”这个“果”,而是随机链接到了“分解”之上。
这里,是“逻辑”的坟场,“道理”的废墟。
任何试图以自身大道,强行渡过这片区域的生灵,其下场只有一个——道心错乱,逻辑崩塌,最终连“自我”这个概念,都会被彻底瓦解,化作这片混乱因果的一部分。
因为你的“道”,本身就是建立在“逻辑”与“因果”之上的。当基石崩塌,其上的一切,又焉能存续?
这是一种比归墟污染,更加阴险,更加无解的“绝杀”。
归墟污染,你尚可抵挡,尚可净化。
但这片“因果断崖”,你要如何抵挡?你连“抵挡”这个行为,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都无法预测。
道墟能“看”到,在断崖的对岸,那第三万零二段壁垒之上,静静地躺着一具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