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主,住口。”她开口了,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没有被同化。他的‘根’,还在。”
她所说的“根”,正是道墟那虚无双眸深处,那两点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代表着“秩序”与“混乱”的金灰光点。那是他作为“道生”时,最后的烙印,也是他此刻驾驭这禁忌之力的“锚”。
她迈出一步,走到了道墟的面前,无视了那股足以让神王都为之颤栗的“道墟”气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礼节。
“镇守者序列,第七千一百段,‘闻汐’,见过……道友。”
她没有称他为新人,也没有用任何职位来定义他,而是用了一个最平等,也最疏远的称呼——道友。
这代表了一种承认,也代表了一种警示。
道墟的目光从雷主身上移开,落在了闻汐的身上。他能“看”到,这个女人的大道,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静谧深海,看似平静,实则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力量。她的道,与雷主的暴烈截然相反,是一种“包容”与“同化”的道,更接近于“水磨工夫”的本质。
“下一个,在哪里?”他又问了一遍,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再引起他任何情绪的波澜,唯有“归墟”二字,能让他那颗化为“道墟”的心,产生一丝涟le。
闻汐抬起头,美丽的脸庞上,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你刚刚所面对的,不过是归墟的‘潮汐’,是它无意识间逸散出的气息,因为你的挑衅,才显化出一只‘意志之手’。”
她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脆而冷冽。
“但在界海堤坝之上,还有比‘潮汐’更恐怖的东西。”
“那是什么?”道墟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兴趣”。
“是‘溃口’。”闻汐一字一顿地说道,“是被归墟之力,彻底洞穿、污染,甚至……在堤坝的这一侧,‘长’出了东西的,不愈的‘伤口’!”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了堤坝的远方,一个无比遥远的方向。
“沿着堤坝前行,跨越九千段壁垒,在第一万六千二百段的位置,那里,是所有镇守者都为之绝望的禁区——‘万道冢’。”
“万道冢?”
“是的,冢,坟墓的冢。”闻汐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疲惫与无力,“无尽岁月前,曾有数位与薪火同一级别的无上存在,联手在此镇压一处最古老的‘归墟源点’。那一战,打得混沌海崩塌,纪元更迭。”
“他们……失败了?”道墟问道。
“不,他们成功了,也失败了。”闻汐的声音变得悠远,仿佛在诉说一段被时光掩埋的禁忌史诗,“他们成功地阻止了那个‘源点’的扩张,但他们自身,连同他们所携带的万千大道,都被归墟永远地污染、扭曲,最后……化作了一头,以堤坝为巢穴,以万道为食粮的……‘墟灵’。”
“它不再是纯粹的‘无’,而是‘无’吞噬了‘有’之后,所诞生的,最邪异的‘畸变体’。它拥有那些至强者的部分威能,却又遵从着归墟的本能,不断地啃食着堤坝,啃食着所有靠近它的生灵与法则。”
“我们这些镇守者,只能在‘万道冢’的外围,布下重重法阵,以自身大道构筑逻辑壁垒,延缓它的侵蚀,却根本无法靠近,更遑论将它根除。”
“你去那里,不是守护,是……赴死。”闻汐深深地看着道墟,“即便,你已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道墟沉默了。
他那化作了虚无的双眸,遥望着闻汐所指的方向。在他的“视界”里,他能“看”到,那遥远之处,有一团巨大到无法想象的“恶意”,如同一颗黑色的、不断搏动着的毒瘤,寄生在界海堤坝那伟岸的“身躯”之上。
那股气息,比刚刚那只“归墟之手”,要复杂千百倍,也……“美味”千百倍。
“原来……是这样。”
道墟低声自语,没有人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