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乾元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手上、腿上都包着纱布,坐在椅子上,有些瑟缩害怕,仿佛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不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薛澄偏头,感受到柳无愿的炽热目光,不得不与之对上,有些疑惑,只觉这人怎么这样将她盯着瞧。
她又努力往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身后缩了缩,那么大个乾元,再怎么缩也不可能完全缩起来。
薛澄感觉自己无处藏匿,又一直这样被人盯着,有些恼了。
便嘟嘟囔囔地同那个小姑娘说道:“阿朵,她”
她指指柳无愿,疑惑道:“怎么老盯着我瞧?”
名为阿朵的小姑娘转身拍了拍薛澄肩头,似安抚般道:“别怕,那是你的家人。”
薛澄扭扭头,“不,不是,不是”
她说不出不是什么,只一味地摇头否认,柳无愿就这么看着,杵在正厅门口,不前进也不后退,没开口说任何话。
卓灵玎走上前,同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们抵达安河郡次日就去了连崖山上看情况,但那玉山龙阴骨草生长之处着实刁钻,就在几乎直上直下的山壁之上,落在连崖山的半山腰处。
想要攀爬着实不易,半空处没有合适的着力点,想要用绳索从山顶将人荡下去又不够长。
想了许多法子去尝试都失败了,还剩下没尝试的法子几乎都是因为太过危险所以一开始才没有使用的。
卓灵玎说她们早就到达了安河郡,薛澄怕柳无愿担心,晚了两天才给家中寄信报平安。
也就是说,报平安的信寄出之时,薛澄决定豁出去,冒险试一试。
毕竟是为她自家娘子采摘药草,薛澄不强求别人不要命地去试,最危险的那一段路留给了自己。
单段绳索不够长,薛澄就让人多准备了几段绳索,和千金阁的人一块儿合作,几人分段,绳索将她们连接起来,崖下也有人接应。
卓灵玎和乐松雪分别站在崖顶和崖下的位置,她们身手好,五感优于常人,过人的视距能让她们看得更远也更方便去接应。
发现异常情况也能快速调整对策。
薛澄已经足够小心,崖顶准备牛皮作为隔垫防止绳索与石壁摩擦后断裂。
一群人小心翼翼地依次往下,上面的人拉着,薛澄是第一个,也是最危险的那一个,一直下到了第六个人,薛澄才喊停,她距离够了,只要努力将自己荡过去就能摘下那几株草来。
但这事要做起来实在不容易,相当于她们六个人都要配合默契,加上半空中实在难以借力。
耗费了一个多时辰尝试,众人才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节奏,等把薛澄荡到合适的位置时,她眼疾手快地将那玉山龙阴骨草摘下。
一共生长了五株,所以薛澄反复多次,将之全部采集完毕后妥帖地收在怀中,这才扬着笑脸对着上方的人喊道:“可以了!”
一声声传到崖顶,崖顶上的人们开始发力将她们往上拉。
但拉到第四个人的时候出了意外,因为前期众人都花费太多时间在尝试如何协同,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返程时山风加大,吹得人难以控制自身,浑身发冷提不起劲,即便崖山的人扯着绳索拉人,底下的人也得配合才行。
虽说最后两个人要承受底下几人的重量,但好在上方有人拉着,加上尝试荡人时她们只需要小幅度地去摆动身子配合就行,所以前三个人往回拉之时尚算顺利。
到了第四个人,她底下还坠着薛澄和另一个人,三人被山风吹得左摇右摆,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固定住身子,实在是脱了力,上面负责拉人的人们已经使上了吃奶的劲还是很缓慢。
卓灵玎便让人去喊人来,毕竟崖顶负责拉人的人们也快要无力再续。
等到将薛澄前面的两个人拉上来之后,大伙其实已经濒临力竭状态了,薛澄在底下的情况也不大好,她吊在半空太久,身上都被绳索勒出了血。
又经受了这么久的山风,吹得人头脑发昏,只能麻木地尽可能去配合崖上的救援。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山风加大,下起了冷雨,绳索被雨水打湿,好几个人没抓住,绳索一下往下掉了好多,连带着绑着的人都跟着薛澄下坠的力道被扯得没站住滑摔了。
刚被救上来的两人就这么又滚下去了,卓灵玎眼疾手快地飞扑过去抱住即将又要掉下去的第四个人,这才堪堪止住下掉的趋势。
要不然只怕这一连串就像下饺子一样一块儿都滑下去了。
大雨让救援更加缓慢,薛澄被雨水打得看不清眼前,更别说崖顶上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吊在她前面的人未必能比她好到哪里去。
已经开始发僵的脑子让思维变得迟缓,薛澄拧着眉思索解法,但她人被吊在半空中,就连话都难以在大雨之中向上传递,这似乎是个死局。
这很煎熬,她只能默默等待。
对于崖上的人们来说也不容易,谁也不敢再放松心神,哪怕一个个抓着绳索的手早都已经磨烂了,雨水混着血水将绳索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