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孙辈都依然二十多岁,孟哲又能年轻到哪里去呢?
孟哲知道他在忧心什么,孟家如今风光全靠他一人支撑,他在时尚且能护着子孙无忧,但他到底年迈,别看身体康健,谁知自己还能有几年活头?
他死了之后,孟知语与孟载酒妻妻二人只怕护不住这个家。
“日后便只能看云儿的了”
孟哲叹息一声,女儿女婿都不是混官场的料,孟云虽是他有意压了几年不让她过早科考入了官场,但那也是他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孙女并无心权势。
“淮炀侯,只怕又记恨上了相爷您。”
管家皱着眉,正直的宰相大人虽然深得圣心,但清流一派做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在官场之上得罪了多少人。
孟哲这些年自然也教出了不少门生,但孟哲这人为人正直,挑选学生只看才能与品性,能否升官也全看个人能力。
至多孟哲只会让他的学生得到相对公平的竞争,不会让其他人横加干涉,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只能靠个人。
是以与孟家交好的人真与孟哲的对家想必来看,自然是对家更多些,有朝一日孟哲百年之后,恐怕少不了落井下石来踩上几脚的人。
管家大抵是想提醒孟哲,实在没必要如此对待淮炀侯,都可以算得上是有意羞辱了,怎么说都是亲家,又何必交恶呢。
“呵。”孟哲冷笑,仇家与亲家不过一字之差,早在女儿死去后,孟府与淮炀侯府便再也算不得亲家了。
他无意再多谈柳涛其人,脸上表情淡淡,但管家服侍他多年,能看得出他浑身充满倦意。
“去看看云儿如何,让人喂碗解救汤,省得她醒来头疼。”
“是。”
管家应声离去。
孟哲看着冰凉月色,冬季里天黑得太早,陛下想必是借此创造一项前无古人的功绩,为何挑挑拣拣选中了柳无愿与薛澄二人。
很显然,这一群人之中,最适合用的就是柳无愿与薛澄。
背靠宰相府和淮炀侯府的柳无愿只不过是一介坤泽之身,薛澄更是不用说,虽为乾元,没有好的出身,能靠得无非也就是与宰相府沾了点关系。
至少不会卷入朝中各方势力,孟家又是绝对忠诚于皇帝,就算皇帝有意重用她们二人,也能够很放心的去用。
至少目前看来,这件事无论对于孟家还是对于那两个孩子都是好事。
日后如何,孟哲也只能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
窝在房中的小妻妻二人听说前院淮炀侯已经离去,涴晴从管家口中打听到了淮炀侯的来意,也听说了孟哲有意晾着淮炀侯的举动。
柳无愿轻轻蹙眉,知道外祖父是在为她抱不平,当初淮炀侯因着不满柳无愿选了薛澄这么一个什么好出身都没有的小乾元故意拖着二人的婚事不承认。
今日着急想要来攀关系无非也就是看在皇帝的面上,既然有了皇帝撑腰,当然要借机报复回去。
“淮炀侯只怕恨上外祖父了。”
柳无愿口中也不会尊称父亲了,在她看来,那个男人不配被称之为父亲。
多年父女,她比谁都清楚淮炀侯是一个多么冷心冷情且小心眼的一个人,这么多年在孟哲的压制下,淮炀侯早已恨毒了自家外祖父。
加上今日这么一出,若是淮炀侯清楚知道绝对无法与孟哲修复关系的话,只怕他会剑走偏锋。
“你是担心,他会想对外祖父不利吗?”
薛澄揉揉太阳穴,勾心斗角之事她确实不擅长,尤其一个来自现代的大学生其实很难理解姻亲双方在明明没有什么生死大仇的前提下,淮炀侯怎么会想不开要对孟宰相出手呢?
柳无愿抿了抿唇,眸中冷光凛冽,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比眸光更冷,“若是早就结下了生死大仇呢?”
“你是说”薛澄心中一惊,不擅长不过是因为并非在这样勾心斗角的环境之下出生成长,但她足够聪明。
很快就领悟了自家娘子口中话语所蕴含着的惊人事实,她感到头皮发麻,脊背都一阵阵发冷。
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何至于此啊”
她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缘由才能让一个人狠心到将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妻子残害?
可又想到淮炀侯甚至连具有自己一半血脉的女儿都只当做一个联姻工具来看待,又似乎没那么惊讶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人类却能冷心冷情至此。
很难说到底谁才是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