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觉屏住呼吸,微凉的手指,轻轻落在他肩颈的肌肉上。
那处,比她想象的硬实许多,应该是长久伏案的缘故。
她能觉出,手指落下的瞬间,他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林栖雾心也一紧,连忙放轻力道,用柔软的指腹顺着他后颈的肌理,小心地、慢慢地揉按,寻找僵硬的地方。
“……力道还行吗?”她屏着气,轻声问。
沉默片刻,霍霆洲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那片僵住的肌肉线条,在她的按抚下,似乎也松软了些。
林栖雾定住心神,继续专注着指尖的动作。
按到肩胛骨上方一个点,那处尤其僵硬。她下意识加了点力,一句低喃不受控地滑出喉咙:“这里……我爸以前总喊疼,按开就好了……”
话甫出口,她自己先愣住,手指也顿了下。
书房里只有她指尖按揉的微响,和两人清浅的呼吸。
霍霆洲静默一瞬,低沉的嗓音打破凝滞:“你父亲那边,主治医生上周刚发来报告,各项指标都在好转。”
男人的语调沉缓温和,安抚般熨过她紧绷的神经。
揉按的动作彻底停了。
霍霆洲只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极力压抑的吸气声,一声、又一声,轻颤着。紧接着,一点温热的湿润,毫无预兆地落在他的后颈。
他动作一顿,几乎立刻,转回身。
少女低着头,肩膀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下,洇出一片湿痕。她的下唇几乎咬至发白,才抑制住哽咽声。
无声的崩溃和悲恸,比嚎啕更令人扎心。
“怎么了?”霍霆洲蹙眉,声音不自觉低下来。
林栖雾只是拼命摇头,眼泪流得更凶。
她想说话,想解释,可委屈堵了喉咙,只剩破碎颤抖的呜咽,一个字也吐不出。
霍霆洲眸色一沉。
他没再问,本能地,长臂一伸,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圈进怀里。
林栖雾身体倏然一僵。
但下一秒,熟悉的雪松气息包裹住她,男人宽阔温热的胸膛成了惊潮里唯一的浮木。
她紧绷的神经“啪”地一下断了,拼命压抑的呜咽终于冲出来,变成崩溃的哭泣。
她把脸深深埋进男人熨帖的绸衫前襟,滚烫的泪水迅速洇湿了昂贵的布料。
少女潮湿的呼吸灼在喉结处,让霍霆洲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但他没推开,反而收紧胳膊,把她箍得更紧。
他的下颌,轻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
而后迟疑地抬掌,落在她单薄的背上,一下,又一下,缓缓拍着。
林栖雾哭得撕心裂肺,像要把所有委屈、愤怒、无助和对父亲的念都倒出来。
霍霆洲始终默然,既不主动问询,也没说安慰的话,只用他坚实的怀抱,撑住她颤抖的身躯。
渐渐地,少女剧烈的抽泣变成断续的呜咽,喉间只剩偶尔的微颤。
察觉怀里的人终于静了,霍霆洲才略松力道。
他单手揽住她的腰,防止她因脱力而后仰。另一只手则从上衣内袋摸出一块干净的灰亚麻手帕,递到她面前。
林栖雾抬起哭肿的眼,红得像熟烂的桃尖。她有些窘迫地接过手帕,胡乱在小脸上擦拭。
似乎是缓过了劲儿,她吸了吸鼻子,含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讲出了事情的始末,中途一度再次哭出声。
少女的声音因哭泣碎得不成样子:“我…给了…我以为…她是真心…她之前…对我那么好…编曲的时候…一直耐心教我…鼓励我…夸我有天分…”
林栖雾抬起头,通红的眼眸里全然是纯粹的痛苦和迷惑,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自责,“霍先生…我真的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