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雾想,她大概是被饿醒的。
双颊的燥热愈发清晰,耳尖也烫得厉害,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肚子,头埋了下去,仿佛能从地上看出另一个宇宙来。
霍霆洲看着她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的模样,眸底深处掠过一丝笑意,虽然极快被敛去,仍留下几分温润。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步履沉稳地朝她走来。
“有事?”他停在她面前,垂眸看向她,故意重复了一遍。“当然有。”
他微微顿了一下,目光坦然地迎上她含水的杏眸,语气平淡得理所当然,“陪太太吃饭。”
……又叫她太太,他怎么就不害臊的。
林栖雾脸上的绯红尚未褪去,又因这亲昵的称呼而染上一层薄薄的胭色。
“霍先生,吃饭也算是……妻子的义务吗?”
霍霆洲看着她微微瞪圆的、带着些许抗拒和不解的眸子,唇角那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加深了些。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上前半步。跨度并不大,却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身上那股凛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些许油墨的味道,毫无预兆地笼罩下来。
“嗯?”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目光沉沉,“丈夫陪妻子吃饭,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林栖雾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男人炙热的呼吸将她的额头灼得发烫,她退无可退,只能迎向他深邃的眼眸。
气息渐渐乱了。
霍霆洲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
他不再多说,身体自然地退开半步,恢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仿佛刚才颇具压迫感的靠近从未发生-
窗外的霓虹像一条流动的光河。
霍霆洲坐在她对面,姿态慵懒矜贵,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
“想吃什么?”
林栖雾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缠住指尖。“啊……都可以的。”
她回答得很快,带着习惯性的谨慎。吃什么对她来说从来不是重要的事,尤其是在面对霍霆洲的时候。
霍霆洲没再说话,只是轻微地点了下头。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隔板玻璃上轻叩了两下。
“去‘南韵’。”
“好的,霍总。”司机立刻应声,隔板重新升起。
林栖雾微微一怔。
……南韵?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是……一家主打闽南菜的高档餐厅。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霍霆洲。
男人正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愈发冷峻,未流露出丝毫情绪。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出身泉镇?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同无数个小气泡,在心底悄悄冒出。
车子停在了一处闹中取静的庭院式建筑前。白墙黛瓦,门口挂着两盏素雅的灯笼,映着“南韵”的书法体。
侍者显然是认得霍霆洲的车,恭敬地拉开车门,一路引着他们穿过曲径通幽的回廊,来到一处临水的雅间。
推开雕花的木门,空间虽不大,但布置得极为雅致,淡淡的清茶香萦绕其间。
落座后,穿着素色旗袍的服务员递上菜单。霍霆洲掌骨一推,直接递给了林栖雾:“看看。”
林栖雾接过厚重的菜单,指尖拂过上面精美的图片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菜名:土笋冻、姜母鸭、鸡汤汆海蚌……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小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深处那个带着海风咸湿的小镇。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和感动,点了几个口味温和的经典菜式,又将菜单递还给霍霆洲。
霍霆洲没接,只对服务员说:“再加一份佛跳墙,按老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