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母鸡拍打着翅膀,扑簌簌落了他一脸羽毛。
重明脚下挤着一篮子橘子,怀里帮一个老人家抱着鸡蛋,她神色镇定极了,随手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孔宣。
“消消气消消气,这火车怎么了?这火车可太好了,又便宜又能进牲畜,老人家们就靠着这条线路卖点东西生活了。”
重明显然习惯了,她和孔宣坐一边,陆压坐在对面,身边坐着一个去城里卖东西的老人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坐不到位置的,只能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坐在过道上。
绿皮火车的车厢经过改装,位置少,车厢大,方便牲畜和货品上车。
从小城市通向大城市,就这么一趟,小地方卖不上价的东西可能就能多买十几二十块。
重明一边剥橘子一边说:“没让你让座就不错了,别吵。”
孔宣被橘子堵了嘴,气呼呼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重明都快被他挤成纸片了,两个人挪啊挪,硬是又挪出了一个位置给刚上车的老人家。
正互相用手肘击对方时,对面的陆压站了起来,把位置让给了一个老人。
孔宣和重明也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有位置坐的老人顿时千恩万谢,把卖不出去的菜往他们手里塞。
重明果断举了举手,表示自己手里有,拿不了。
就这么站了一个多小时,绿皮火车晃悠晃悠,终于晃悠到了一座灰扑扑的小城边上。
重明带着人下了车,不忘塞给卖橘子的老人家二十块,她像是个导游,晃悠着马尾辫招呼陆压和孔宣跟着自己走。
孔宣视线在周围晃悠晃悠,忍不住挑眉:“你在这里很受欢迎啊?”
光下车走这一段路,重明熟练地和遇到的每一个人打招呼。
“这地方又小又穷,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我一个年轻人可不就认识我吗?”重明一边说,一边在小摊上买了几袋子杂鱼和一把豆角。
穿过贫瘠灰暗的小街巷,他们走过掉漆的小楼,拐进像是自建房的小楼群里,在临海的一家门口站住了。
重明掏出钥匙,打开门放他们进去。
小楼用红砖搭建,表面的白漆都掉干净了,裸露着红砖水泥,空空荡荡地看不到几件家具,依旧打扫得十分干净。
孔宣和陆压进了房子,视线看了一圈,只觉得家徒四壁。
富贵对于重明这种存在来说早就是过眼云霄,陆压提着用袋子套住的数斯跟着重明进了厨房,厨房依旧空荡荡的。
重明捧着唯一一盆绿豆汤出来招呼人:“我这屋子远离人群,平时也没什么人来,当然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厨房一盆绿豆汤,你们要吗?”
不等两人反应,她利索地舀了三碗,一人一碗分了,自己端着咕咕咽干净了。
“走走走,跟我上楼看病人去。”
她雷厉风行,碗一放就要人跟着她走。
孔宣匆匆忙忙把碗一放,跟着她的脚步进去房间,看见一张单人床上放着一只似鹿似犬的巨兽,巨兽身披水蓝麟甲,头有鹿角,垂着长长的牛尾。
是一只从不周山上下来的水麒麟。
“哝,他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重明一指头顶,头顶一个半倒塌的大坑粗糙地用木板盖住,稍微遮了遮缝隙。
孔宣一时无言以对:“你就这样凑合?”
“不然呢?”重明摆手。
想修屋顶,也得有那个技术啊!
重明倒不是不想修,主要是家里多了一只麒麟,就算用障眼法遮住,来来往往人一多也难保不出意外。
也得亏是掉到了重明头上,要是像他的前辈一样,好好被人射杀了,可没有孔子再来哭一哭君王无德。
孔宣与重明插科打诨几句,孔宣抓着麒麟的蹄子摸了摸心肺,又去翻藏在鳞片下的伤口。
麒麟依旧闭着眼睛,只有起伏的呼吸昭示着他还活着。
藏在鳞片下的伤口被剥出来,一眼就是鹰钩利爪挠的,深深陷入皮肉,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青紫。
“我就说是金鹏吧?”重明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看孔宣动作。
孔宣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抽回手,手上染着黑红色的血,湿淋淋地沾在皮肤上,血腥味直叫人作呕。
“我需要一点东西。”他说着,把身上背的包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