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手机屏幕亮了两下,徐书朝眯了下眼睛,才从无边无际的思绪中回神。
点开手机屏幕,是牧诀发来的消息。
—MJ:睡醒了告诉我
—MJ:今天除夕,要一起守岁吗
徐书朝按灭手机屏幕,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干净的家居服,进了浴室。
往年,牧诀最讨厌守岁。
两家人聚在一起,四个大人打麻将的时候,他和牧诀就得窝在客厅沙发里,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替大人们守岁。
这种时候,徐书朝就会沉迷于课外书无法自拔,牧诀玩烦了手机游戏,就来烦他,他不理人,牧诀也没办法,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翻来滚去。
直到凌晨,收到四位家长的红包,才算开心起来。
徐书朝清楚牧诀为什么会主动提出一起守岁,洗过澡从浴室出来,他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下。
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是沈教授笑眯眯地给他讲他在北城大任教时发生的趣事。
徐书朝是从小就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父母长辈宠着他、爱着他,和发小朋友们的感情也很好。
他也是幸运的,家里的四位老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体康健、精神矍铄,他没有经历过亲人离世的伤痛。
沈教授不是他的亲人,却胜似亲人。他们平日里的交流不多,但每一次交谈,都很愉快,徐书朝也很喜欢和沈教授聊天。
他还记得前段时间,沈教授笑着说,以后有机会就和他说一说他和他爱人年轻时候的事情。
可他再也听不到沈教授和他爱人年轻时候的事情了。
徐书朝翻了个身,脑海中想了很多和沈教授相关的事情,幼年时沈教授送了他一套绘本、渐渐长大后沈教授会给他推荐一些适合他看的书、对方偶尔也会从大学城里带点小零食给他、跟他聊他和他爱人的事情……很多很多事情。
他这才恍然,他和沈教授的交际,比他想象中的多。
事情想得多了,思绪就慢了下来,徐书朝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房间里进来了人也不知道。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脸,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徐书朝才慢慢醒过来,房间里的灯全都被关掉了,漆黑一片。
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桌前的地方,嗓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哑:“阿诀?”
凳子被很轻地拉开,那道高大模糊的身影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徐书朝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用手指蹭了下,有些痒,但他没有躲开。
“睡了快一个小时,”牧诀轻声道:“要不要起床吃点东西?”
“不想吃。”徐书朝翻了个身,背对着牧诀。
“那我陪你再睡会儿,好不好?”牧诀在他耳垂上轻轻捏了下,问道。
徐书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下来。
牧诀平时很多时间看起来都是个不着调的性子,但在徐书朝需要的时候,又总是一副稳重可靠的模样。
他踢掉拖鞋,拉开被子在徐书朝身后躺下,房间里暖气很足,他只随意搭了个被角。
侧目看了眼还背对着自己的徐书朝,伸手按着人的肩膀把对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侧躺着。
房间里的灯一直没有开,两人离得近,但也不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的神色与情绪。
牧诀在徐书朝眼睑下轻轻蹭了蹭,道:“哭了吗?”
徐书朝还是不吭声。
牧诀捏着他的耳垂轻轻揉搓着,像小时候那样,语气很轻,哄小朋友似的:“哭吧朝朝,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沈教授是因为信息素紊乱去世的。”徐书朝说。
“刚才都听见了?”牧诀问。
“嗯。”
牧诀沉默片刻,胳膊揽着徐书朝的肩背把人搂进自己怀里,道:“信息素紊乱只是诱因,不是关键因素,不要想太多。”
徐书朝抓着牧诀胸前的家居服布料,没有再说什么,额头抵在对方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