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念到“姿势”时直接吓破音了,连呼“这不对吧”。方彗笑得站不稳,搡了他好几下:“你快回啊!”
他又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应泊。应泊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只好接过来帮他续上话:“哥哥常年工地打灰的,有劲儿,什么姿势都行。”
“哥哥,那地点定在兰溪酒店好不好呀?”对方又一次问,“房费需要哥哥自付哦。”
“好,都听你的。”应泊回了最后一句,把手机踹进肖恩裤子口袋里,学着那甜腻的声线,“哥哥,今晚看你了。”
肖恩绝望地闭上眼。临走前,他拽着路从辜的衣角,可怜巴巴地问:
“头儿,我能不能带警用喷雾呢?”
“干脆给你配枪得了呗,大大方方的。”方彗直接把他塞上了车。
兰溪酒店的旋转门像是一张血盆大口,把无助的肖恩吞了进去。其余人守在门外,只等肖恩一传出信号就立刻冲进去。等了约莫有一个小时,马上接近约定的晚上九点,路从辜忍不住给肖恩发消息问:
“还没来吗?”
“没有。”肖恩很快回复,“她让我再给她转1000块钱过去。”
路从辜跟副驾驶上的应泊对视一眼,犹豫了片刻,最终默默地给肖恩打了一千块赞助费。
三分钟后,肖恩发来一张聊天截图:“她说不行,还需要两千。”
这时候,应泊已经意识到有些许不对了,但他还是没拦住路从辜转账的手:“……两千就两千,今天晚上必须把人约出来。”
可惜,世事难料。他们没等来及时赴约的佳人,只等来了肖恩发来的语音。才刚点开,肖恩的大嗓门就震得他们耳朵疼:“不是,她把我拉黑了?!”
路从辜把着方向盘,呆愣愣地傻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遇上了什么情况。应泊打开车窗,手肘搁在窗边扶着额头,脸转向窗外,唇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我就说只靠下载国家反诈APP没办法彻底防诈吧。”
他越发放肆的笑声被路从辜一记肘击打断。应泊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边笑边安慰说:“没关系,我也被骗过钱。之前有个犯罪嫌疑人要取保候审,没人来给他交保证金,我就先垫上了,他哭着跟我说一定会还给我。”
“嗯,然后呢?”
应泊收起了笑容:“然后他跑了,保证金白搭。”
计划暂告破产,目前只能寄希望于技侦定位了。路从辜耳提面命地督促他们加快进度,终于抢在信号消失前锁定了一处烂尾楼。肖恩喘着粗气坐在后排,还是想不明白前因后果:
“不是,为啥啊?这钱还能追回来吗?”
烂尾楼的骨架在夜色下像具被剥了皮的巨兽,獠牙似的钢筋从混凝土里支棱出来,裸露在外。他们举着强光手电筒往烂尾楼里晃,光束到过三楼窗口,竟然有几件挂起来的粉色女式内衣。应泊一脚踢开脚下的石子,自言自语地笑道:
“我好像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路从辜一个手势,其他民警一同涌入楼中,应泊搀着他走在队伍最后,摸黑爬上摇摇欲坠的楼梯。三楼平台堆着发霉的床垫,几个食品包装袋被风卷着飞出来,明显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二人走到楼梯口,走廊里的脚步声倏忽间变得密集,继而是民警们齐刷刷的呵斥:“不许动!”
半晌的静默后,他们听见肖恩的失声惊呼:
“我操!怎么是个男的!”
“别过来!过来我就——”黑暗中,一个高壮的身影飞奔向天台,却被一拥而上的民警死死压住。路从辜举着强光手电缓缓上前,先是对准了这人的脸,虽然带着假发,但棱角分明的轮廓已经足够认出是个男人。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男人还在试图挣扎。
应泊绕着四周转了一圈,如数家珍地清点着此人的作案道具:“假发、内衣、变声器……你准备得还挺齐全。”
他拿过男人的手机,把着男人的手解锁,翻看着收款记录,果真从中发现了肖恩方才打给他的转账,不由得失笑:“你有这个技术,干点什么不好?”
意识到自己诈骗了警察的钱后,嫌疑人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时不时瞟一眼脸色铁青的路从辜,还不忘为自己辩解:“这……我哪能想到碰上了条子呢?”
这句话更是触碰了逆鳞。应泊用指节轻叩桌面:“说话之前过过脑子。”
“说说吧,你和你的账号,还有那些女孩是怎么回事。”路从辜暂时也不想追究自己打水漂的钱了。
嫌疑人扭扭捏捏地招供:“我本来是给人家打工的,负责把女孩都骗到我这儿来,我再转手给人贩子。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文员工作,一个月开五千,又双休,又五险一金,又不卡学历,哪有那么好的事呢?有人上钩之后,我们会把她带到一个酒店里迷晕,人贩子也在,交易就算成了。不过,这活我干了一年就不干了。”
“为什么不干了?”
“钱太少了。以前是骗来一个人给我提2000,后来可能是效益不太好,降到1000了,我气不过。你们想想,我一个月能骗几个过去?再干下去连饭都吃不起了,还不如自己出来单干。”
“单干指的是诈骗?”应泊插嘴问道。
“那我又不能真的卖沟子。”嫌疑人耸了耸肩。
“那些落到人贩子手里的女孩最后会去哪儿?你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