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蔚然将橘子瓣一颗颗摆在纸巾上,故意数得极慢:“一、二……哎呀,姐姐好像数错了!”
她懊恼地抓着头发,余光瞥见彤彤的嘴角微微翘起,立刻将一瓣橘子递过去:“彤彤来帮帮姐姐好不好?”
女孩迟疑着伸出手,指尖刚触到橘子瓣便缩回,徐蔚然却已将整颗橘子塞进她掌心:
“送你的,它刚才偷偷告诉我,它想和勇敢的小朋友做朋友。”
门外,应泊和路从辜几乎贴着病房门站立,耳朵紧贴在冰凉的门板上,目光透过门缝死死锁住病床方向。
“她在讲童话故事。”应泊压低声音,语气却带了几分放松的戏谑,“《小王子》的桥段,狐狸和玫瑰。”
路从辜没接话,但紧绷的肩线稍稍松弛。门内传来窸窣响动,徐蔚然似乎坐到了床沿。门内轻快的笑声像是春来冰层裂开的第一道细纹,彤彤断断续续地应答:
“……狐狸说,要用心看东西……”
一声推车的轱辘响骤然撕裂平静。两人趴在门口看得入迷,丝毫没注意到护士到来。护士从他俩身侧挤入房间,不锈钢托盘撞在门上,彤彤被这一声异响惊动,抬头正对上门外两道高大的黑影——应泊和路从辜来不及躲避,僵立在敞开的门缝前。
“啊——!”彤彤的尖叫刺破空气。徐蔚然本能地张开双臂挡住她视线。路从辜后退半步,应泊拽住他胳膊往楼梯间拖,背后传来护士的呵斥:“家属不要堵在门口!”
两人狼狈地钻进楼梯间,应泊扯松领带,苦笑道:
“咱俩现在像不像逃犯?”
路从辜指节抵在眉心揉了揉,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左右守在门口也帮不上忙,两人转而往下走,来到医院大厅,打算先帮这个困难的家庭垫上些费用。还没靠近缴费窗口,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差点与他们撞个满怀。男人眼眶深陷,胡子拉碴,年龄大约三十五六,手上攥着皱巴巴的缴费单,却在看到二人的制服时瞳孔骤缩,低头加快步伐。
“竺先生?”应泊突然开口。
竺志强浑身一抖,缴费单飘落在地。路从辜弯腰捡起,瞥见单据背面用圆珠笔潦草地画着几个数字,像是手机号片段。
“谢、谢谢警官……”男人抢过单据塞进口袋,“彤彤她……还好吗?”
应泊的视线停留在他颤抖的指尖:“徐检察官在陪她。”
“那就好……那就好……”竺志强几乎是落荒而逃,“我、我去买点粥……”
应泊眯起眼,望着男人佝偻的背影消失在大厅门口。路从辜掏出手机,接起一通电话,对面民警慌乱地报告说:
“路队,110调度中心通知说,兴峰招待所有人举报卖淫嫖娼,还给了嫖娼者的车牌号。”
正愁找不到破绽,破绽竟然自己找上门了。路从辜忙指示道:
“尽快出警,做好执法记录,有什么问题?”
“可、可被举报的是……”值班民警磕磕巴巴的,“是咱们侦查员的车!”
第44章赌局“你手再往下挪一寸。”路从辜从……
后半句将应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民警接着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小何已经被扒得只剩一条裤衩子,床上还都是一捆一捆的人民币,说是小何找他们索要贿赂。”
调查行动中被举报嫖娼和索贿,与卢经武警官的遭遇如出一辙。
民警谨慎地请示:“路队,要不要先把布控撤出来?”
除了卧底内部的民警,招待所周围还有便衣和监控,一旦要撤牵一发而动全身,路从辜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应泊的目光先是一垂,重新抬起时,在路从辜身上略停了停,眼底的温润已然变作凛冽:
“……投石问路?”
敢直接向警方挑衅,要么是因为真的胆大包天,要么是因为对方也不确定,仅仅是怀疑和试探,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这时候撤退,无疑是坐实了他们的猜测。
“不能撤。”应泊当机立断,替他做了主,“他们在赌谁的底牌先见光。”
“这样,先把卧底民警撤出来,千万别让他们看出破绽。”路从辜补充道,“突然主动出击,可能是按捺不住了,把监控调出来看看。”
应泊随口问道:“诶,小棠呢?我昨天晚上给她发消息,她一直没回我。”
“小棠……”民警深吸了一口气,“她今天一整天好像都没来,打电话也不接。”
“坏了。”路从辜脸色一变,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口中同时吐出那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金樽夜总会。”
*
“应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