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咱们几个可以将就将就,一起过个年。”
“春节连市的餐厅都被订满了吧……”方彗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外卖也点不到,只能吃泡面咯。”
“大过年的,就吃泡面啊?”
“要不……去我家?”一直没发表意见的应泊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囤了很多菜和肉,可以自己做。”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四点多,还来得及,能让你们八点前吃上十二个菜的年夜饭。”
事情的性质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投向他的每一道眼神都立刻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你会做饭?”
“嗯。”鬼使神差地,路从辜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手艺不错。”
主意打定,说走就走,饿鬼似的几个人打闹着跟在应泊后面。这是一处装修还算精致的小区,方彗环顾了一周,问:
“应检,这是你自己的房吗?全款买的?”
她把肖恩拉到身边,指着楼上耳语:“你看,还有阳台,不错的。”
“不是我的房,是我租的。”应泊打开单元门,“调回来之后没地方住,正好师父有个同学要搬到国外去,她帮忙联系了一下,就把房子低价租给我了。”
他没发现,身后的路从辜眼神一黯,似乎在思量什么。
乘电梯上行,最终停在一户门前。应泊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入锁孔,礼貌说道:“这两天太忙,没来得及收拾家务,请见谅。”
他推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温馨熟悉的家,而是——张牙舞爪飞扑过来的张继川?
“啊,我亲爱的朋友!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时刻!我的双眼是否在欺骗我?”张继川一个熊抱,整个人挂在应泊身上,“我的心脏此刻正如一只受惊的云雀,在我的胸腔里扑腾着它那狂喜的翅膀。让我好好看看你——是的,这确实是你,不是我在孤独的夜晚臆想出来的幻象!”
应泊被他肉麻的翻译腔呛住,欲言又止,费了点力气才把他从自己身上卸下来:“……你怎么还没回家?”
“我今天早上去了机场。”张继川瘪瘪嘴,又转身走回屋内,颓唐地躺在沙发上,“办值机的时候才发现行程买反了。”
应泊无语凝噎,白了他一眼,其余几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张继川向应泊身后望去,眼中一亮:“蔚然,你怎么也来了?”
“跟你一样,来蹭饭的。”应泊把他们领进来,向沙发挥了挥手,“坐吧,就当自己家。我去备菜,你们谁搭把手?”
路从辜根本没打算坐下,脱下外套后就打算跟他进厨房。方彗有眼力见,忙起身道:
“应检,你手上的伤还没好,我们帮你做吧,你在旁边指挥就行。”
张继川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刀工好,我来切菜。”
“……也不是不行。”应泊暂时觉得这提议不错,“让我想起了上辈子在紫禁城当大内总管的日子。”
但现实往往比想象残酷得多。几个人把厨房搅得天翻地覆后,应泊有些后悔把他们带回家了。
“啊啊啊啊这螃蟹怎么还是活的!啊啊啊啊它爬出来了!救命啊!”徐蔚然和方彗尖叫着缩在厨房墙角。肖恩则忙着跟油锅一决高下,但在油锅雨点般的攻击下接连败退:
“我操!这油怎么到处乱溅!我□□操烫死我了!”
他甩着手,疼得满地乱蹦,很不巧地赏了来救场的路从辜一个耳光。
而在案板上切肉的张继川则用握手术刀的方式握菜刀,半小时了也没切出一盘肉。应泊斜倚在厨房门口,幽幽地问:
“你在国外那几年都是怎么过的?”
“白人饭嘛。”张继川潇洒地一甩脑袋,“别担心,没饿着,我闻闻隔壁的大麻味就饱了。”
应泊哭笑不得。他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自己负责打扫残局,只留下张继川帮忙备菜:
“这些都要细细地切成肉馅,那些要细细地切成肉丝和肉片。肉片必须切得薄厚均匀,有肥有瘦……”
张继川攥着菜刀,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然后慢慢拧起眉头,“咣”地一声把菜刀拍在菜板上:“你莫不是——”
“没错。”应泊憋着笑,拍拍他的肩膀,“洒家就是特地来消遣你。”
趁着炖肉的空当,应泊拨通了视频电话,刚一接通,画面里就出现了夏卓尔狂奔着的,兴奋到模糊的脸。不用猜就知道,她又跑到院子里偷偷放鞭炮去了。
“卓尔,压岁钱打过去了,记得查收——师父呢?”
“妈!哥找你!”夏卓尔向屋内大喊一声,又看向屏幕,“哥,你今年还是一个人过年?”
“怎么可能?”应泊把屏幕转向厨房外,众人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配合地挥挥手,高喊着:
“过年好!”
八点整,春晚开场歌舞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十二道菜挤满方桌,饮料是张继川带来的红酒。应泊被众人推到主位,面前的碗里堆着小山般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