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一个善良的、柔弱的、已经嫁为人妻的好女人,难道会有什么歹毒心思吗?”
陆见微瞥了眼立在门口的女尸,说:“但她早有所求,所以提前支付了报酬。”
梁凯苦笑:“对,她要打开许愿之书,我们村的所有人,都是她要献祭给神明的人牲。”
“她提前付给我们的,是买命钱。”
“足足半年,那些六畜肉才被村民吃完,当最后一口六畜肉入腹,她告诉我们,说神明感受到了我们虔诚的信奉,从今往后会庇佑水泉村。她站在神庙门口,看着村民们又一次虔诚的叩拜,微笑着说神明保佑。当晚,所有叩拜过神明的人都做了同一个梦——神明睁眼了。我们在梦里看见他高坐在天际的神座上,黑色的百鬼恶相服衣袂飘飘,面目看不清楚,只有一双翡翠色眼瞳格外醒目,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一直看着我们。我,我……”他咬紧牙关,像是想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身体又开始颤抖,声音也因惊惧而显得破碎。
宗婳和陆见微都体贴的沉默着,没有催促。
梁凯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才有些平缓的说:“我看见无数人贪婪的脸映射在那双瞳孔中,看见厉鬼从那双眼睛里诞生,也看见无数的可怖怪物从他的神座下爬出……他,他赐下了许愿之书。”
“他允诺翻开许愿之书的人愿望成真,所有人都疯了,哪怕梦醒后根本没看见那本书。”
“当然不会再有许愿之书,许愿之书早已被人翻开,我们就是别人愿望实现的途径!”
梁凯急促的喘了一口气:“然后村民开始失踪,开始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接着是幼龄的小孩,一个接一个……短短一年,村民十去其八,可我们,我们——”
他难堪的用手捂住了脸,像是羞愧已极。
宗婳体贴的接口:“你们都觉得是村民们因为许愿之书私斗,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是吗?”
“对!”梁凯颤抖着说,“鬼怪在肆意猎杀我们,我们却还在因为各自的欲望互相猜忌。”
“但实际上,姜文玉早就踩着我们的尸骨打开了许愿之书!”
“她实现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她得到了能拥有全世界的‘许愿之书’!”
“但是,但是——”梁凯呛咳着大笑起来,脸上的恶毒也满溢了出来,“她不得好死!她被恶鬼缠上啦!”
“从见到那双翡翠色眼睛时,她的生命就进入了倒计时。”
梁凯脸上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表情,有些神经质的、兴奋的说:“她要死啦!”
“她辛苦酿成的欲望之果,要被别人抢走啦!”
……
与此同时,一日书斋内。
黑暗越发浓郁,录音机按钮又一次自动打开,沙哑的男声阴寒恶意的说:“铛。”
“铛——”
巨大的敲钟声响起。
“……他们还沉浸在梁凯悲苦的诉说里,以为自己摸到了真相的命脉……沙沙……”
“三更已至,三更过半,三更将过。”
“……他们听不见钟声,只有梁凯听见了时钟的尾音……”
“一声,两声……他听见了第三声钟声。他吓坏了。”
“他终于知道他的时间要结束了,一切都晚了!”
……
梁凯靠在墙上的身体忽然抽搐一下,整个人像被可怖的、看不见的东西击中,脸上表情飞速变化,似痛苦似绝望:“啊——”
他不受控制的用头撞墙,只两下就撞的头破血流,一道道鲜血顺着头顶留下,让他那张清秀的面庞显得格外恐怖。
“梁凯!”透明的丝线精准刺入梁凯百会穴半寸,宗婳声音冷静:“醒神。”
几秒后,仿若神志错乱的梁凯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迅速灰败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见他不再发疯,宗婳收回丝线,温声询问:“周围没有鬼……是什么袭击了你?”
梁凯双眼无神,表情恍惚的看着门外,像是灵魂已经出窍。
陆见微也叫了他一声,问:“到底怎么了?”
梁凯一点点将目光转到他们身上,恍惚的说:“钟声。”
陆见微:“什么?”
梁凯麻木的重复了一遍:“钟声。三更将过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