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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将他记忆最深刻的那些场景打散，那些侵染他的“遗毒”就会慢慢消失，那些乱他心神的情感也会自然的褪色。

他依然会记得那些东西，但就像看了一场色香味俱全的精彩电影一样，虽依然会在未来的日子里偶尔想起某个片段，但不会再被经年旧事困扰。

轻巧的避开几个要扑到她脸上的泡泡，顺着“入梦”道具具象化出来的云朵阶梯，她一路走入层层堆叠的云朵里，视线忽然就暗了下去。

等她双脚踩在地面上，眼前又朦朦胧胧的亮了起来，宗婳定睛去看，就见半弯新月高高挂在天边，零落的几颗星辰缀在四周。

开满新花的榕树被从中劈断，颓然的倾倒在泥土里，空气里弥漫着带着血腥味的花香。

“不伦！”有恶毒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爱上偶灵，最终被失控的偶灵活刮。”

一颗带着完整白骨身体的脑袋端端正正放在年轻的掌技人面前，在驱逐异兽里披肝沥胆的功臣良将们跪在她面前，声声泣血：“空中飞鸟是偶，路途猫狗是偶，枕边爱人是人吗？家中父母是人吗？他们什么时候会被那些失控的偶灵做成新的偶呢？”

“我分不清！我们分不清啊掌技人！”

“掌技人，您知道吗？您身边的偶灵，对您有不乱之念！他一直在迷惑您！”

“您呕心沥血驱逐异兽，难道就是为了亲手再毁掉人族吗？”

早已失去心脏的掌技人平静地看着纳斯尔丁完整无损的一颗脑袋，看着那具被刮的干干净净、一丝血肉也无的白骨身体，想，今早出门时，纳斯尔丁还说晚间要向她学习偶灵保养手法。

刚离开她的视线，他那位开了灵智的女性偶灵就跳到他背上，箍着他的脖子，赖唧唧的同他咬耳朵，闹着要他去摘小土山上刚熟的甜李。

可晚间，他们都死了。

异兽如潮时，他们一路厮杀挣扎着活下来，如今，悄无声息的死在人类见不得光的阴谋里。

高坐明堂上的掌技人眼瞳里朦朦胧胧的，不知是不是氤氲的水汽。

重新进入身体的心脏剧烈的抽痛起来，宗婳不熟练的抬手按住左胸——跳的太快了，快要炸裂开了一样。

纳斯尔丁……

那张初见时稚嫩跋扈的脸，在短短几年内迅速被战火淬炼的成熟稳重的脸。

他说：“偃师爱上自己的偶灵，不是很轻易的事吗？”

他看着年轻掌技人的眼睛，微笑着，说：“你感觉不到吗？掌技人？宗婳？”

自他之后，亲友故旧死绝。

这段记忆……

没什么好看的。

宗婳手指蜷缩了下，有些模糊的笑了，想，整天被这些沉重的事纠缠，难怪被浸染那么深。

她一挥手，透明的丝线游龙般迅疾窜出，眼前的纳斯尔丁被绞碎，所有画面如光尘消散。

梦里的白雾翻滚变换，充斥着各种各样怪物画面的泡泡在空中摇摇晃晃的飘荡，而程知礼躲在层层画面后的意识终于露出了点踪迹。

那些琐碎的画面都源自这个意识，诱着他释放出那些“遗毒”画面，在那些画面刚出现时就捏碎，要省时的多。

于是宗婳低声开口，温婉缱绻已极的说：“宗婳，把关于她的事都给我看看吧。”

大偶人睡着了，没有办法给她回应，但他的梦境似乎因为这句话起了波澜，所有若有若无的泡泡都缓缓消散，露出一片漫无边际的榕树林来。

榕树开满了花，粉色的榕花从天空徐徐飘落，覆了厚厚一层榕花的地面踩上去有些软，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就在白雾深处。

翻腾的白雾湿漉漉的遮蔽着视线，宗婳又往前走了几步，想看的更清楚些。

梦里的程知礼与她在副本里认识的略有些不同，此时的程知礼极为放松的背靠在一颗榕树上，衬衫凌乱，脸上血色翻涌，怀里珍而重之的抱着一个人。

他呼吸细而急促，眼角蕴着一层情动的薄红，像是极为难受。

他怀里的女子微仰着头，纤长白净的手指正抚上他的侧脸，只是她被程知礼抱在怀里，侧对着他们的宗婳看不清她的模样。

程知礼左手揽着她的后腰，右手轻轻抚摸她的面庞，面上红色鲜明，眸中爱意汹涌。

他低下头，轻轻吻在了怀中人的眉心。

怀中人温顺的仰着头，双眸温柔如水。

他像是被蛊惑般，眼神迷离，又吻上怀中女子鲜嫩如玫瑰的薄唇。

那女子温柔缱绻的揽着他的脖颈，慢慢回应他。

下一秒，程知礼迷离的双眼恢复清明，他深深看着怀中女子温和纵容的模样，半晌，抱着怀中人的双手收回，眼角薄红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