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被从睡梦里惊醒的小孩们都乱轰轰的往外跑,宗婳抱着装满小怪物刻雕的盒子也利落的窜出了正在倒塌的房子。
连绵不断的倒塌声里,一张房屋一样巨大的人脸从废墟里伸了出来,那张脸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星星点点亮起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天空,宗婳终于看清了那个半夜来袭的怪物——那巨大的脸下连接着接近30米长的蛇身,而在那具蛇身上,还有同样巨大的两张人面伸向不同的方向。
蛇尾摆动,鲁班门的房屋一排接一排的倒下。
宗婳抱紧了自己的小盒子,小心翼翼的穿过簌簌落下的瓦片,跑向程愚的房间。
程愚被抱在一具两米高的黑铁偶人怀里,越过它冰冷宽阔的肩膀,正看见宗婳被雨水打湿的苍白面庞在墙角一闪而逝。
她轻巧的、远远的跟在偶人身后,眼看着偶人将程愚抱进了只有偃师系掌技人能进入的天工坊里。
或许是今晚的怪物袭击太突然,掌技人已经带着所有偶人去对付怪物了,也或许是运气使然,宗婳成功的的跟在黑铁偶人身后也进了天工坊。
走过长长的机关长廊,走过存放各种材料和工具的材料室,走过检验成品的性能与功能的试炼场,走到了偃师系掌技人的制作室。
黑铁偶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制作室,脚步渐渐朝地下而去——是踩踏木质楼梯朝地下一层走去的声音。
宗婳轻巧的跟进了制作室,制作室内矗立着许多姿态各异的偶人,只在中间留下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道路。
她环顾四周,将自己缩在一个高大的偶人身后,没有贸然跟下楼。
黑铁偶人走路的“哒、哒”声消失了,接着是一串重物入水的“哗啦”声。
四周彻底寂静下来。
十几秒后,宗婳轻手轻脚的踏上木质楼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楼梯转过一个弯,下面的场景清晰的映入眼帘。
看到程愚的那一瞬间,宗婳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程愚穿着单薄的白色中衣,被绑在中间半米高的高台上树立的十字架上,高台周围被挖出了一个水池,水池里的水呈现鲜红色,里面浸泡着一个又一个高大的黑铁偶人。
池水浅浅的没过了高台,将程愚的小腿也整个淹没在内。
程愚的双手被一双铁环铐在十字架的两端,头微微侧着,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连呼吸都几不可闻。
宗婳脚步轻盈的踏上唯一可以通往高台的铁桥。
“程愚,”她叫他。
程愚的眼睫轻轻抖动两下,然后那双翡翠色的眼瞳就睁开了,瞳孔里清晰的映照出宗婳还在滴水的脸庞。
宗婳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的厉害,她停了停,才沉稳的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程愚说:“赋灵,用我的鲜血。”
“赋灵?”宗婳的小腿也整个浸在血水里,她看向那些只在水面上露出一点头颅的偶人:“为他们?”
“他们吸了你的血,就能成为跟我们一样的生灵吗?有思想吗?”宗婳平静的问,“掌技人会一直让你为他的偶人赋灵,直到你的鲜血流尽,是吗?”
“不会的,”程愚也很平静的说,“我是很珍贵的财产。”
“他们不会让我死。”
宗婳冷静的点点头,视线落在水池里的偶人身上,问:“是你的鲜血为它们赋灵,它们会产生灵魂吗?会忠诚于你吗?”
第94章怪物之约3只有怪物才能打败怪物
“不会。”程愚说,“忠诚是很昂贵的,需要灵魂做支撑。”
“它们没有灵魂,只是暂时能通灵智,它们身体里留着掌技人的印记,只会听掌技人的。”
此时他双手仍被束缚在十字架上,微微低头与宗婳说话,哪怕这半年多身体里血液渐少,他皮肤也依然如同上等细瓷一般呈冷白色,整个人也仍然有一种脆弱的、圣洁的美丽。
宗婳看着他,忽然开口:“你是遗落在人间的神明吗?像《九州志》里被放逐到人间的花神一样?”
“不是,”程愚望着他,眼睛好像弯起了一点,说,“我是怪物。”
宗婳就点点头,说:“我看见了崇吾,那个蛇身人面的怪物,是你招来的吗?”
程愚诚实的摇头:“不是。”顿了下,继续道,“但是,它要死了。”
“它有灵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