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克制着发抖的音调,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冷静的样子。“今天晓云说有些事想找你,没找到你,打你电话也没接,怎么回事?”“我有点事,最近不在医院,有事的话让晓云找王传明医生,他是孩子的管床医生。”詹青青很想问一问,你去哪里了?满心的担心,却被莫名的自尊给羁绊住了,问不出口,只溜出来一句,“那可心呢,跟谁?”“跟着我妈。”向远的声音听上去冷冷的,不知道为什么,下一句话,詹青青怎么就都说不出来了。所以有关心的话都被堵在了喉间,怕被向远发现,匆匆地挂了电话。激动变成了眼泪掉下来,开始后悔起刚刚自己怎么这么说话,是不是他会认为自己只关心自己姐姐和孩子。然而,她怎么也没力气和勇气重新去拨打电话。向远挂了电话,看着罗亦暖在游乐区里玩得不亦乐乎。不是周末,也不是暑假,游乐区只有罗亦暖一个人,看着看着,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向可心,他想,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向可心有这样出去玩过吗?有的吧,国内国外,近的远的,去过很多地方了。可是她有这样玩过吗?没有带任何目的。也有吧,可是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像罗亦暖这么大的时候吗?似乎再之后,开始上了幼儿园,各种各样的课程开始,快乐就越来越少,连同他与詹青青,整个家庭就往意愿相反的方向滑去。向远陪着罗亦暖在楼下玩了很久,一直临近中午,他才带着罗亦暖回楼上。见面时候,舒阳老不好意思了,“远哥你不需要冰敷了吗?”“要的,不过今天频率不用像昨天那样了,放心,我知道的。”照例是趴在舒阳房间的床上,今天的向远,已经不会同昨日那样紧绷着了,可见人的习惯是一件很容易改变的事情。罗亦暖一开始还跟着摸来摸去的,没一会儿就趴在一旁睡着了。舒阳拿了一块纱巾盖在罗亦暖的腰部,看着罗亦暖的睡颜,满足道,“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可真是太满足了,远哥,你还记得那次那个人跳楼吗?”“记得。”“她的孩子,叫江鱼。”向远想说,他知道,那天在天台上,他有听到的,后来开了好几次会,也知道的,但他没有出声,他想,舒阳有话要说。“他是什么毛病啊,有点想不起来了,好像听说是一种很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那孩子可瘦了,我们是同一天检查的,他爸爸还给过暖暖一个气球,他还提醒了我好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妈妈也很好的,自己想着要跳楼了,还让我录视频,说她不怨医院不怨医生。”“他们做得不比我少,我可能就是比他们更幸运一些,暖暖是简单的先心,看到她现在正常了,我是多么幸运啊。”“而我的幸运,离不开你这样的医生,远哥,下午,你不要带暖暖下去了,你好好在这里,医生说该怎么冷敷的就冷敷,你的手很重要,以后还需要救很多很多这样的病人呢,假如没有你们,我们是多绝望啊。”舒阳这么说。向远感到有奇怪的感觉再次在身体里流动,“明天开始,不需要冷敷了,会有别的药和冶疗的方法。”“哦,那今天还是要的呗,下午继续。”说话间,冰袋从毛巾处漏了出来,冻得向远叫了一声。舒阳咯咯地笑出声来,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背。午饭的时候,罗亦暖还在睡。舒阳也没叫醒她,“可能就是玩得嗨了,需要休息,既然需要休息就让她多休息吧,等她醒了我再叫碗炖蛋。”“舒阳,我一直没问你,你,怎么离婚的?这个问题,是不是不合适?”舒阳大大咧咧道,“有什么不合适的,离婚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向远对舒阳来说,有些特殊,尽管她对童年那时候向远对自己的辅导没有很深的印象,但后面很多年,张婉婷和舒宇杰和向远之间是有联系,舒阳偶尔会从他们的口中知道向远的信息。什么时候打电话来问好了,去了哪里上学了,又哪里工作了什么的。因为罗亦暖的事,在舒阳的心里,她很信任向远,向远问的这个问题,她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可以说的。略去情绪和过程,简单的就是钱,以及在罗亦暖在哪里治病的这点分歧上,尽管当初经历起来也是很痛苦的,过程一日日的也很漫长。但真说起来以后,才发现,那些漫长的时光和痛苦,几分钟也就说完了。浅浅一笑,也就这样过去了,言语中既没有愤愤也没有不舍。可是等这样说完,舒阳才发现自己愣住了,她发现自己这么淡然就讲完了那段对自己那么重要的时光,忽而就有点怔怔的。向远并不知道这些,只发现舒阳讲着讲着,就开始表情没那么放松了,还以为她在伤感,为了延续话题,自然而然的,都不需要舒阳开口,也说起了自己的往事。他说得更简单,更平铺直叙,几乎是几句话就结束了。只是简单地用双方家庭门弟的差异就带过了。舒阳反而不大明白,哪怕自己同罗朝成之间因为罗朝成挪钱而导致后来的一切,她也并不认为是门第的问题,所以并不明白向远说的门第是什么。她傻傻地问道,“可心的妈妈家,很有钱吗?”向远想了想,用“很复杂”三个字回答了舒阳的问题。“这倒是,都很复杂,哎,算了,都是经历,结婚,不结婚,生孩子,不生孩子,反正都是一种经历,以后好好过就好了。”舒阳这么说。“好好过,是怎么过呢?”向远垂着眼睑问道。“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啊,吃饭睡觉打豆豆,嘿,就这样。”“吃饭睡觉打豆豆?”向远重复了一下。“佐贺的超级阿嬷,这本书,你有看过吗?”舒阳问。:()向阳而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