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允捕获关键词,“还有?”
“啊,是这样,我之前办理的案子打击过一个小团伙,他们有自己的交流平台,后来被端了,纯交流平台,功能写的一塌糊涂,交流内容还存在数据库里,估计是外包给隔壁阿三写的。”林煦开玩笑的语气,“跟暗网没得比。”
从陆允出来,月拂一直倒腾手机,没往她们这边瞧过一眼,陆允不得不点名,“月拂?”
“嗯,我在听。”月拂微微低着头,眉头展不开的样子,边打字边说:“部里的进度我在催了,那边说服务器ip地址还在追踪,有结果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刚说完,月拂手上的电话又响了,她说了句抱歉,转身出去接电话了。
林煦看陆允一动不动,眼睛往门口一瞟,意思是这都不追出去了解状况。
陆允本来在纠结,林煦的眼神她秒懂,抬起脚步也出去了。
月拂一直走出办公楼,才敢接她姐打来的第三个电话,“姐姐,我刚才”
“刚才什么刚才!”月照在手机那头相当不客气道:“你昨天和奶奶睡一起的,她早上不舒服你没发现啊。”
月照昨天没回别墅,她饭局结束的太晚,为了不打扰老人家休息,她在乌黛家对付了一晚,老太太昨天想和小孙女聊会天,月拂陪老人家睡在一张床上,上次和奶奶睡一起还是念高一那会,祖孙俩聊的不多,老太太多是叮嘱孙女工作生活要注意身体,饭要按时吃,不要没日没夜的为了工作熬夜累就休息,还聊起陆允,说她看人的眼光不错,陆允看着是很靠谱的年轻人,谈了恋爱不要任性让陆允为难之类的。
月拂听着,一一应下。
最后老太太挡不住睡意先睡着了,月拂躺在旁边,遥想长大种种,奶奶是她最亲的人了,她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那会,忙到电话短信都没时间回复,总是让奶奶等她。
现在她回来了,奶奶好像等到了,又没完全等到。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去警校报道,老太太特意从方陵飞过来,她是所有家长中年纪最大的,开放日参观的时候奶奶也会来,她会找到有空的日子不远万里来看自己。
在还小的时候,月拂不认为奶奶喜欢自己,毕竟自己被判给了她的前儿媳,她知道奶奶不喜欢妈妈,她和奶奶之间隔着不喜欢这一层关系,自然而然认为奶奶不喜欢自己。
是抚养权变更后,她一个人睡在小房间里,赶工到很晚的奶奶,那时候听力肯定很好,她在被子里明明把声音压得很低,奶奶还是听见了。
她隔着水雾看见了站在光亮下的奶奶,朦朦胧胧又慈祥的那么具体。
柳盈没把她深深地抱进怀里,也没用带着老茧的手给她擦眼泪。柳盈只会让她把眼泪憋回去。
“小拂不伤心,小拂有奶奶。”
她可以昂首挺胸告诉所有人她有世界上最好的奶奶,奶奶会做漂亮衣服,会等她回家,会目送她出门。
没有了柳盈,她有了奶奶。是奶奶在爸爸最后一口气要咽不咽时,对爸爸说:“小拂交给我,有我在,给你养好好的,我再去见你。”
在生离死别的悲伤面前,奶奶选择背起了责任。
这么坚韧的女性,她是自己的奶奶,这么厉害的奶奶也抵不过岁月无情,月拂躺在旁边,在寂静如水的夜里,觉得自己像是偷走岁月的贼。好想回到小时候,她不长大,奶奶就不会老。
饱含着滚烫的湖水,月拂不知道自己几点睡的,她还记得出门前,奶奶靠在枕头上望着自己,像小时候送她出门一样,说:“早点回来!”
月拂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感觉昨晚没溢出来的水要从眼睛里汩汩地淌出来,说:“我没注意。”
贺祯这几天住奶奶家,一是方便查看老人家身体状况,二是防止出现紧急情况,偏巧今天六点没到贺祯接到科室的紧急电话,天蒙蒙亮出了门。
月拂只当老人家身体不好,多躺了一会,没多想也出了门。
月照是个急性子,“你还能注意什么,你只会注意工作,连个电话都不肯接,你说说你,回了方陵,什么都指望不上!”
月拂顺着墙根缓缓蹲下,月照还会骂她,真好。
“要不是冯姐发现及时,你就等着请假吧。”月照忙忙碌碌跑完各种手续,也只敢在老人家情况稳定后给月拂电话,都是孙女,哪里有资格去责怪妹妹,只是想让月拂多点时间陪奶奶,毕竟见一面少一面,她们还在正计时,奶奶的倒计时却进入了尾声,她板着脸声音也生硬许多,“下班早点过来。”
月拂靠着墙小小一点,陆允要是没仔细找很容易错过了,她高大的影子几乎要把月拂的狼狈藏起来。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凭脚步声,凭先左后右站定的习惯,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她。
“奶奶住院了。”月拂双手握着手机,下巴搁在手机上,茫然扫着前面灰突突的水泥地面。
“现在要过去吗?”陆允问道。
“不了,姐姐让我下班再过去,医院有她在。”月拂下巴磕在手机边上一下一下点着。
陆允就这样用目光笼罩她,站在高出月拂许多的位置,她不需要向上仰望,明明是俯视的低视角,陆允又像是在仰望她。
月拂停下动作,伸出右手,中指无名指夹住一点陆允的裤腿,她抬头望着陆允的眼睛,说:“我有点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月拂说害怕的时候,陆允竟然松了一口气,她往前踩一步在月拂旁边蹲下,将她包围在目光里,搜肠刮肚想了个遍,她既不能说别怕,也不能安慰没事。只能将一丝垂下的鬓发松松地挂到耳后,轻声说:“我在。”
陆允只有两个字,胜过万语千言,月拂忍住了要涛涛而下的热意,握住陆允的手,急切又炙热地说:“我不想走在你前面了,被留下的滋味不好受,一点都不好。”
“我不喜欢。”月拂紧握着陆允的手,着重重复一遍,“我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