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理解,在月拂拥有反抗的资格后,对柳盈,为什么还能做到如此平静,“今天早上,你反应那么大?仅仅只是因为我没有向你打招呼这么简单?”
月拂是聪明人,陆允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问题,倏然间有什么无形的屏障降了下来,她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你十二岁”
“够了!”月拂被针扎了一样,她半笑不笑看着陆允,往后退了一步,“队长,你在调查我。”
这称呼简直不能更生分了,比月拂刚来时正常平淡的陌生人语气还要冷上三分。
“我只是想了解你。”陆允急道。
“你为什么不来问我,”说着月拂被自己哽了一下,旋即苦笑,“也对,这种事怎么开口。”
章郁没告诉陆允太详细的内容,作为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刑警,她连脑补的勇气也没有。她清楚地知道在家庭中失权的女性,对丈夫的恶劣行径多是敢怒不敢言,但柳盈连愤怒也没有,作为亲生母亲,她实在冷漠的可怕。
月拂一直到十二岁,仰望的就是这样的妈妈。如果章郁不找理由为柳盈开脱,月拂还那么小,该怎么活下去。
“知道我为什么不难过吗?因为我十二岁那年就没有很难过,我看到了他们面具下的獠牙。”月拂想的是,知道就知道吧,陆允藏不住事,要是糊弄过去,指不定她先焦虑出病来,“这是一个局,我爸爸动手是被设计的,继父公司资金困难,他筹不到钱,于是利用我,爸爸才在派出所对他大打出手,我身上没有能证明他犯罪的证据,爸爸打人的视频倒是有好几个监控拍到了。他们坐地起价,和解加抚养权变更,一共一百万。大伯父的公司恰好处在上市的关键时刻,爸爸作为创始人之一不能有负面新闻。”
“你了解的到的只是普通家庭纠纷。”月拂望着陆允的眼睛,平静说着:“你是不是觉得柳盈这人挺没脸没皮的,小时候她作为妈妈保护不了女儿,十几年之后还有脸来求我救她儿子。”
“我应该愤怒,该歇斯底里,该恨她入骨。”事实上月拂有愤怒过,愤怒冷静后,她只觉得柳盈是很悲哀的女性,那么悲哀的人,她恨不起来。
她的计划是把他们夫妻一起送进去,谁也别想跑,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理性的解决方式。
“我对柳盈没有这些情绪,所以,你觉得我可怜?”月拂问她。
陆允清楚月拂不喜欢别人可怜她,尽管陆允此刻面对她,心里疼的要命,她也不敢把人抱进怀里。
“有一点,更多的是不甘心和生气。”陆允自认为被经手过的案子消磨了脾性,在今天她胸膛里的火又烧起来了,回来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对柳盈?”
“是。”
月拂盈盈望了她一眼,情愫不明,她说:“气错人了,你该气的是我那位继父。”
“希望家庭和睦的是他,让继女改口的也是他,要夺走我名字的还是他。”月拂再度坐下。
小洁癖没有换餐具,重新给自己挖了块奶油送嘴里,慢吞吞咽下。
“自始至终,柳盈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我会对柳盈失望是因为她没有自我,她不会在意女儿的感受。她在意的是她仅剩的权力,是家庭女主人的地位是否稳固,毕竟她只有这些。”
“不然你以为一个只关心每天怎么打扮的女人,会想出联系十几年的女儿救儿子,她的人脉只有那群喝下午茶的有闲钱太太而已。”
“所以,对来见我的柳盈,我没有愤怒,你理解了吗?”月拂默了默,她好像也怒了两次,一次柳盈给她下跪,一次是在派出所外让她去找领导走关系,柳盈五十好几了,脑子简单到跟新装的一样,不聪明的人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带有多深的恶意,这种恶而不自知,才最令人讨厌,月拂要不是了解她,还真有可能被气到痛哭流涕,她讥讽道:“送没钱的银行卡不犯法,把手伸进裙底也不犯法。是我太心急,要是等上一等,他们一家子说不定可以在监狱唱大团圆。”
“你刚刚”陆允犹豫道。
“没什么,单纯被恶心到了而已。”月拂打开手机,是一长串的信息框,她当着陆允的面读了起来。
“小拂,我知道小时候伤了你的心,是妈妈没保护好你,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你恨我是应该的。可是你也要体谅妈妈,妈妈带着你嫁人,本来”
陆允一把夺过手机,“别读了。”
“后面还有后几百字呢。”月拂又给自己挖了一块奶油,“你想想我看完有多恶心。”
陆允划拉着手机屏幕,真是好长一串,月拂还吃得下都算她厉害。
“其中只有部分是她写的,她没有这样的文采。”月拂大胆揣测,“很大概率是她用AI生成的,自己又改了改。”
月拂放下餐具,右手撑着下巴,仰着头,能看到陆允绷紧的下颌,利落的线条勾勒出她身上那股冷峻的气质。
“我的问题解决了。”月拂望着她,“我们聊聊你的问题。”
“我的问题?”陆允把手机搁在桌面上,她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你私底下调查我的问题。”月拂强调。
陆允:“”看月拂的态度,了解女朋友的过去,貌似犯法?
“我去磨了我师父。”陆允老实承认,还特意用了‘磨’,以示章郁非主动告知。
“我昨天去见过章前辈了。”月拂也坦诚相告。
“你们见过了?”陆允很意外,难不成月拂还记得十几年前处理这场纠纷的是章郁,那上次她引荐她们认识,月拂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