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瑛说:“我知道你很在意,我也不想跟那些要面子的家长装作忘记了,我向你道歉。”
陆允鼻子泛酸,被她忍住了。
丁瑛第一次在女儿面前红了眼,“你的心比我还硬,之后你真就一次也没回来。”
陆允主动坐过去,拉着丁瑛的手,“我也向你道歉。妈,其实我也想回来见你。”
将近十二点,母女冰封僵持的关系在今日和解,陆允踩着轻快的步子从家里离开,她理解了丁瑛,也表达了自己多年来想说的话,她希望丁瑛不用这么辛苦,小时候丁瑛是挡在她们面前的冰凉高墙,如今她们姐妹已经从墙内成长出来,回首看,小时候抬头仰望的高墙被岁月斑驳,遍布风雨的痕迹。
现在,她们也有了能抵挡风雨的能力。
陆允在车里给月拂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月拂刚吃了药,还不太困,回道:【还没】
信息刚发出去,没三秒陆允电话打进来了,“我刚从家里出来。”
“嗯,你想和我说什么?”月拂温和地问。
“我和我妈坦白了我们之间的情况。”
月拂顿时警觉起来,陆允和她妈妈要是吵起来挺像俩冰山撞一起的,她们母女关系因为宋航稍有缓和,要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又撞的分崩离析,月拂还真不好处理,她知道陆允对家庭是心存期待的,她惶恐地问:“你们没吵起来吧?”
“没有,”陆允的声音听着也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她既没同意也没反对,态度模棱两可,估计是需要时间来消化,毕竟我今天也挺突然的。”
“是很突然。”月拂想了想,问:“是因为我在车里说的话吗?”
“不全是,我们在一起本来也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陆允从月拂身上学到了一种新的相处模式,那种平静又温和的力量,像是舒缓的水流将人包裹着,接受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流淌,任其奔流汹涌,唯有坚持本心才不至于被强流撼动。
“我坚守我的原则,月拂,我想爱你,毫无保留地爱你。”陆允在昏暗的小小空间向病房里的月拂告白,“我不希望你对我的家庭产生顾虑,不管丁瑛接受与否,你和我在一起不需要任何顾虑。”
“同时,我还要感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开导我,”陆允的成长环境使她不擅长说感谢,她开始学着感谢和赞美,“是你让我有直面丁瑛的勇气,我在她的打压教育下长大,小时候不懂事我不服她,长大后我对她心存抱怨又心疼她。我今天终于敢对她说,在我没回家的那几年,其实我很想她。”
“真好。”月拂不知道为何有点想哭,但她没哭,她没有合适的理由,她也很多年没有因为母女关系掉过眼泪,她说:“你妈妈很爱你们,你们之间的矛盾得以消解,往后你们会相处的很好。”
陆允在那边说:“没有你,我迈不出这一步。”要是没有月拂那一晚的收留,陆允对丁瑛还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要不是月拂剖析丁瑛的恐惧,陆允这辈子还是会怪丁瑛从不认可自己。丁瑛反对她当警察,有很多种反对的方法,她可以去单位闹,她可以让单位领导给她调岗,丁瑛是不支持,但从来没唱反调。
“迈出这一步的是你,我只是给你提供了另一个看待你们母女关系的角度,”月拂唇角弯了弯,说:“能帮到你,不胜荣幸。”
“月拂,能遇见你,荣幸备至。”陆允由衷道。
挂了电话,月拂倏然收起笑容,看着手机屏幕的光熄下去,又点亮,熄了又亮亮了又熄。
啪一声,病房夜灯被贺祯打开,“还没睡呢?还想不想好了!”
“接了个电话,睡不着了。”月拂把手机放在床头。
“谁这么没礼貌,大半夜的给你打电话?”贺祯见月拂面无表情,瞧不出喜怒,“你那位新女朋友?”
月拂被她的称呼逗乐,“我还有旧女朋友吗?”
贺祯挑眉不语。
“她和她妈妈和好了。”月拂说:“我挺为她高兴的。”
“你看着可不像高兴。”贺祯戳穿道。
“是吗?”月拂开玩笑假正经说:“我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贺祯不为所动,“我只能说你这女朋友挺没眼力见的,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了!”
月拂说:“我喜欢她没眼力见的直白。”
贺祯:“你该治一治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