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遇见被审讯人员闭口不谈的情况,这种回避行为后面的问题反而更严重,相较小问题上的说多错多,不说反而更能证明他们心里藏着鬼。
张润成为他们新的嫌疑人。
管博打破审讯室僵持的安静,说:“看来你儿子今年冬天是不能去看守所给你送棉裤了,你妻子张兰,可以给你们父子俩一起送。”
紧绷充盈的气球,只需要外部给一点点尖锐的力,就能完全被冲破,张乾就是那只奔溃的气球。
“我说,我交代,我儿子完全是被张旺欺骗才会他被张旺给骗了”
中午前,黄逸斌签发了拘捕令,重案支队的抓捕组立刻动身分别去了张润和张鑫任职的公司,陆允不在抓捕组,她开车去了市一院,医院的结果也差不多要出来了。
她记得市一院外有家花店,于是在医院外停了车,花店老板说今天有新到的粉玫瑰,陆允虽然没什么审美,却也认为一大束红玫瑰落在病房太夸张,接受了老板的推荐,要求设计一捧粉玫瑰。
陆允左手拎着水果右手捧着花,之前她不认为自己在人群里有多显眼,怎么给女朋友买束花,全世界都在看她一样,陆允没太往心里去,她安慰自己,一定是中午借工作之由看望女朋友的偷感太重。
病房门开着,陆允在门口就看见骨科周大夫正拿着小锤子敲敲打打拆石膏,比拆石膏更显眼的是病床对面地上摆了一排的鲜花,这鲜花数量比花店老板一天进的货都多,要论最扎眼的,还是被地上一路鲜花相引,高高束在离病床最远一张小桌上,直径将近一米的暗红色玫瑰,在一众小清新灿烂的康复鲜花中显得尤其没品。
——哪个傻逼送的,不知道月拂现在有正主了吗?
站在病房门口的正主才想起来,目前没人知道她们的关系。该不会是月拂手机里那只又夹又喜欢说恶心叠词的老孔雀吧?
89
第89章
◎你们现在什么关系?◎
月拂扎着留置针的左手放在贺祯拿来解闷的阅读器上,本来还在和医生说话的她看向门口一身全黑面无表情,全世界欠她二百万的冷脸,尤其是捧着一束跟穿搭完全不搭的粉嫩嫩玫瑰,不像是给人送花,倒像是来讨债的,或者可以说更像是给老婆上坟来的,毕竟陆允盯着那束红艳艳的玫瑰,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
“队长,下次送花,不要求面带微笑,也请不要摆着工作脸。”月拂对那束簇拥到比杨梅果肉还拥挤的红玫瑰没太在意,说:“你一过来,班味都飘过来了,还没出院,感觉你是来催我上班的。”
周大夫手里小锤子差点敲偏。
陆允听到月拂的称呼,脸色冷得更厉害了,工作场所要求保持上下属关系就算了,怎么在医院还叫队长,她缓步走进来,语调里像是带着细细密密的冰碴子,说:“给你送玫瑰的那位,也面带微笑?”
月拂往窗户边瞟了一眼,笑道:“过来给我送玫瑰的不只有你一个吗?”
“那是什么?”陆允下巴一指,她不瞎。
月拂明显也不瞎,无所谓说:“不知道,我醒来那束花就在了,护工阿姨下午过来,我还想拜托她帮我扔掉呢,病房里的味实在太复杂了。”
陆允把花放在床头柜子上,很自然的用手去摸月拂的额头,温度下去了,问道:“中午想吃什么?市区好点外卖。”
“贺祯今早回奶奶家了,她中午会给我带汤过来。”月拂拉着陆允的手,望着她,眼睛弯弯的,“你能给我买个奶茶吗?”
“你昨天刚做完手术能喝奶茶?”陆允两条眉毛就差没跳起来,她在面对月拂时,表情多数很生动。
“贺祯说可以喝。”其实是月拂自己想喝,她刚退烧,身体极度渴望来点甜甜的,冰冰凉的东西拯救。
“你让她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陆允无情抽出自己的手,作势要给贺祯打电话,“或者我现在问她也行。”
月拂没得逞,闷闷不乐头扭到一边,不去看她,右手尴尬地抓起周大夫敲下来的石膏碎,莫名的还挺可爱。
陆允走到窗边,左找右找也没找到正常送花会放的小卡片,送花的还是个无名氏。难怪月拂不知道,不知者勿怪。陆允又逡巡地上放着的花,市局同事送的,真不愧是走哪,哪就春风得意人见人爱的月拂,隔壁二队,楼上经侦,技术支队,平时连买个泡面都要报销写单子的小气鬼,送花倒是不要钱一样,还不如留着买泡面呢!陆允这么想着,此后月拂是不可能转去其他部门了,那些劝人转部门的棒槌在月拂耳边刮龙卷风都没用。
月拂生闷气,陆允挨个检查自己地位不稳固的可能性,病房里只有大夫小锤子敲敲打打的声音,为了不让人尴尬太久,陆允站在医生身后问道:“周大夫,她这手恢复的怎么样?”
被贺祯用三只烤鸭拜托过来拆石膏的大灯泡说:“能把医生打的石膏剥成这样,这么大还不听医嘱的患者,我也是第一次碰见,继续戴护具吧,半个月后再拍一次片子。”
不听医嘱的患者望着白惨惨的天花板狡辩说:“贺医生说剥掉一点没关系,只要不受力就行。”
周大夫拿起月拂的右手,在手指上量了距离,说:“姑娘你对一点似乎有误解,你这将近十厘米了。”
狡辩失败的患者:“”
已是中午,还没吃过东西的月拂,光是吃瘪就饱了。
送周大夫离开后,陆允叫来了这一层的保洁阿姨,让她帮忙把病房的花收走,尤其是那束没品的玫瑰,她怕阿姨闪到腰,亲自抱走送到了专门放置垃圾的楼梯间。
病房清空后,空气也干净了不少,陆允连带着心情也变轻松了些,有些东西还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陆允在病床边坐下,拉开蒙着的被子,月拂闭着眼说瞎话:“我睡着了。”
“睡着的人是不会说自己睡着的。”陆允觉得女朋友更可爱了,说瞎话也可爱,她好笑道,“病人遵医嘱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月拂睁开眼,目光却转向别处,嘟囔着:“应该的,病人是没有人权和话语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