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换套大点的房子,给你安排个书房,你床边那堆书,一不小心能绊个五体投地。”陆允那天半夜回来差点在床边被绊倒。
月拂说:“不用吧,现在住挺好的,小房间有小房间的好。”她本来也不喜欢大房间,小房间能给她安全感。
“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只是有这个想法,换房子哪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好的。”
“你先别买,这两年房价不稳定,有可能工资都不够你亏的。”月拂劝道,她不想让陆允在她俩恋爱方面投入过高的成本。
陆允笑道:“你卖房就稳了?”
“基本是稳的,十年前和现在的房价,不赚也不亏吧。”月拂说:“奶奶想把现在那套别墅过户到我名下,让我有空陪她去办手续。”
“那套别墅是你奶奶买的?”
“不是,是大伯父和爸爸一起买的,写了奶奶的名字。”月拂知道陆允会问什么:“大伯父一家很少回来,他们的意思是我要是决定留在方陵,房子给我。”
陆允没敢问,月拂也没说,沉默一会后,月拂说:“再说吧,至少等奶奶身体好起来。”
“那可是上千万,怎么在你嘴里跟菜市场买菜一样满不在乎。”陆允轻松转移话题。
“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爸爸有很多钱也不想走,还不是把我留下了。”
话题一下被月拂拐到不太轻松的方向,陆允尽量不让氛围沉重下去,“我爸要是给我留这么多钱,做梦都能笑醒。”
“队长,你有钱会很快乐吗?”
“不看价格标签随便买买买,应该会快乐吧。”陆允也不能确定,她又没当过有钱人。
“姐姐买东西从来不看价格,我是没看出她花钱有多快乐,她挣钱更快乐。”月拂东边扯上月照,西边又提起陆允,“队长,我还有很多零花钱,存在了一张银行卡里,我要是走在你前面,里面的钱都归你。”
陆允拦不住话题往下滑,批评道:“年轻人避谶懂不懂!”
“我懂,”月拂说:“我是认真的,队长,你要比我活得久一点,我不想送你离开。”
陆允心下一软,捞过月拂放在腿上的手,紧紧握着,“我从现在开始养生,活到一百零六岁,你长命百岁,好不好?”
“不太好,一百年太难活了。”
“那降低一点标准活到九十,我九十六,我能活。”
月拂噗嗤一笑被逗了,“九十多岁,生活很难自理了,难道双双住疗养院被中年护工欺负?”
“你不要太悲观,天底下那么多疗养院,难道都欺负老人不成,也不是非要住疗养院,住家里不行?”陆允灵光一闪,买房子还要考虑养老问题,“或者咱俩领养个孩子,将来等她成家了,像你一样经常回家看我们两个老人家。”
陆允挺奇怪的,月拂不描绘可以被掌控的更近的未来,反而在想老了要怎么办,过于高瞻远瞩了些。
“我没想过要孩子,领养的亲生的都没想过,对其他人的人生负责是件很难的事,”月拂感慨道:“能活到五十就很不错了。”
“五十?”陆允心里咯噔了一下,语气故意夸张显得话题没那么沉重,“五十还没提休呢!”
这是她们第一次讨论死亡,讨论年老,见月拂没接下自己的夸张,陆允只能收起不正经的态度,“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你还年轻,不用考虑离你还很遥远的生死。”
“只有知道怎么死,才知道怎么活。”月拂淡淡道。
陆允跟着司机右拐,问:“你现在知道了?”
月拂靠在车座上目视前方,茫然道:“不知道。”
等到了月拂奶奶家,陆允才明白月拂为什么会突然聊起生死大事,上一次见到老太太,老人家精神气很足,如今从沙发上起来还要人搀扶,仿佛老人迟暮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岁月确实不留人。
今天贺祯回来的晚,她到的时候,菜刚摆上桌,在玄关换鞋时,看到一双月拂同款黑色软底皮鞋,便问:“今晚有客人?”
陆允帮月拂布碗筷,伸长脖子朝门口打招呼,“贺医生,有日子没见了。”
“陆队长,”贺祯进来,说:“您还真是稀客!”
月拂端着汤锅从厨房出来,朝贺祯说:“洗手吃饭。”
今天月照在外面有饭局,晚饭不在家,月拂要挨着老太太坐,贺祯抢先落座抢走了老太太旁边的位置,长桌朝厨房的主位陆允不好没脸没皮,陆允被贺祯差使拿纸巾盒的一会功夫,只剩下离月拂最远,离贺祯最近的一个空位。
她不得不怀疑贺祯是故意的,本来桌上有纸巾盒,贺祯洗好手出来,擦完手,盒子被放到了餐桌后面的五斗柜上。月拂对自己坐哪好像没那么在意,陆允本来想当着老人家的面给她孙女献点殷勤博下好感。
一米二宽的桌子,除非是长臂猿,出师不利,失策。
“小陆啊,不要拘谨,吃什么自己夹。”
“不拘谨,奶奶您多吃点。”陆允上一次过来还叫老人家,月拂跟家里人公开了她们的关系,自然换了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