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盖住银月,底下海浪翻腾,恰似一颗不平静的心,纪颂书洗过澡,换了毛茸茸的睡衣,站在阳台上吹冷风。
头脑中隐隐作痛,今天那么短的时间里,被塞进了太多事,她慢慢捋着思绪。
正要把思维的毛线团理好,房门被人敲响了。
纪颂书微微一愣,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谁会那么晚来找她?
她走过去,慢吞吞把门打开。
艾德琳站在门外,化着全妆、穿着一袭金色曳尾裙,整个人明艳夺目、光彩照人,像个发光体。
纪颂书愣了一下,切换到英语:“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来练习合奏吧。”
纪颂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住手腕向外走,她身上还穿着兔子睡衣。
两个影子一前一后穿过走廊、大厅,不停出现在接连不断的窗户中,又一闪而过。
最终,她们来到一间金碧辉煌的剧院,中央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琴边倚靠着一只琴盒。
艾德琳打开琴盒,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把小提琴,爱惜地抚了抚琴声,用一种隆重而庄重的口吻介绍纪颂书:
“这是我的琴,Veritas,真理。”
只看一眼琴身上金*棕色的光漆,就知道它被主人保养得极好。
“你好,Veritas,”纪颂书向小提琴微微点头,也摸了摸中央那架三角钢琴,“这个不是我的琴,我也第一次见到她。”
艾德琳哈哈大笑,她把琴弓搭在琴上,手腕翻转,一道清脆明亮的声音跃出。
饶是对小提琴一窍不通的纪颂书,也感受到了这把琴的不同凡响。
“这把琴来自意大利,瓜奈利家族最杰出的作品。”艾德琳骄傲地介绍,“多亏了商刻羽,我才能拥有这么完美的琴。”
“我本来想找商刻羽来给我伴奏的,不过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商刻羽还会弹钢琴?”纪颂书新奇地问。
“对啊,她妈妈是个钢琴家,她的水平肯定也差不到哪去。”艾德琳理所当然地说。
纪颂书一怔,“商刻羽她……居然和你提过她妈妈的事吗?”
她清楚地记得,当她问起商刻羽妈妈的事,商刻羽那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一语不发,像是藏着什么隐痛。
这么重要的事,商刻羽却告诉了眼前这个人?纪颂书咬了咬唇。
“对呀,她什么都会和我说的。”艾德琳把长发向后一甩,“你听说过‘致莉莉斯’吗?”
“那是什么?”
“不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艾德琳挑眉,“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商刻羽吧。”
说完,她开始肆意地拿眼睛上下打量纪颂书。
“真是奇怪,你明明是她的女朋友,这都不知道吗?”
她脸上的疑惑那么真实,眼光那么无礼,简直像是一根刺,让纪颂书不由自主变得尖锐起来。
纪颂书梗了梗脖子,问:“那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大学同学啊,整整四年,我们都住在一起,是我先跟她表白的。”艾德琳微微一笑,“我还是她通信录里永远的第一位。”
纪颂书有些烦躁地摸了摸耳朵,她不想听这些。
“为什么要跟我强调这些事?你是来找我练习合奏的,不是吗?”
“在合奏之前,我们总该先彼此了解。”
彼此了解,那扯到商刻羽干什么?她又不是傻子!这是来炫耀来了。
纪颂书不接话,掀起眼皮有些烦烦地瞪着艾德琳,问:“你有听说过钟牙子期的故事么?”
“那是什么?”艾德琳一个英国人自然不懂。
“这故事说的是一对音乐上的知音,能从琴声中听出心中所想,听出共鸣。一个去世了,另一个悲痛欲绝,砸了琴,终生不再弹。”
纪颂书紧紧地盯着艾德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