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啦。”
“还没有,大半夜蒙在被子里说晚安吼~”叶青瑜追问,“说,你们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纪颂书眨眨眼,眼睛在黑暗中晶莹而陶醉,她带着些羞涩说:“我悄悄告诉你,你不要骂我哦。”
“放心,我骂你干什么。”
“已经睡过了。”
这话如一道霹雳,叶青瑜倒吸一口冷气,她抓住纪颂书的肩膀,猛烈地摇晃:“什么时候?这么重要的事,怎么才告诉我!她没强迫你吧?你是愿意的吧?”
纪颂书犹犹豫豫地“嗯”了一声。
“还好还好。”叶青瑜长舒一口气,转而调笑揶揄道,“体验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这要她怎么说?纪颂书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便催促道:“已经一点了,赶紧睡觉吧你。”
“都怪你,告诉我这么劲爆的消息,我现在怎么睡得着嘛。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我们来聊聊天吧。”
叶青瑜抱怨着,嘀嘀咕咕讲了一堆话。
“……我前段时间回一高看了一眼,居然建了新的体育馆,校服还换成了西式的小礼服,漂亮死了,我们当初怎么就穿得土巴巴的,一点打扮都不让,外卖还得从学校后门那大铁门吊进来……
“果然,我们一毕业,学校就变好了。”
提到高中,纪颂书感到一阵怀念。那段时间,明明才过去两年,却已经遥远地像是上个世纪了。
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绝对是天差地别。
高一那年,她留着厚厚的齐刘海,戴着啤酒瓶底厚的眼镜,性格内向又腼腆,还因为胸大被人嘲笑过。体育课的时候,时常会有同学起哄地站在终点看她。
要是商刻羽那时候碰到她,大概会对她视而不见吧。
……怎么想到商刻羽了,纪颂书一怔,赶紧把思路回正。
在她不起眼的高中时代,对她最温柔最好的人,就是叶青瑜。
她和青青第一次相遇,是在放学后的教室。
那天的夕阳异常浓烈,橙得发红,教室里空旷无人,她因为值日留得很晚,裴纪月在教室门口堵住了她,不由分说,扯着她的头发就往桌角上撞,眼镜掉在地下,被裴纪月一脚踩碎。
那时候她不知道,裴纪月是因为暗恋对象在做早操的时候看了她几眼,所以拿她出气。
她茫然地抱住头,忍受着雨点般落下的击打,声音发颤地问表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却得不到任何回答,只有一连串肮脏的咒骂,声音那样响,在铺满夕阳余晖的走廊里激烈地回荡。
叶青瑜并不是她们班的人,因为忘拿作业折返回来教学楼,刚好听到这天大的动静,寻声过来,还没看清情形,就挥舞着手臂冲上来,狠狠拽住裴纪月的胳膊,把人丢开,护在蜷缩着的她身前。
叶青瑜拍了照片留证,扬言要闹到校长那去,把裴纪月开除,裴纪月才悻悻而去。
很俗套的见义勇为的故事,可是,当时的叶青瑜在眼里,像光一样。
生平第一次,有人愿意拯救她。
第二天傍晚,戴着用胶布绑好的眼镜的纪颂书在教室门口碰上了大摇大摆的叶青瑜,她说,为了防止她被报复,她要送她回家。
那时候的纪颂书还是个死脑筋。
她不想让叶青瑜知道自己和裴纪月表姐妹关系,又觉得这样的保护没有意义,经济独立前她永远逃不开裴家的掌控,便狠下心编造理由拒绝,还狠狠推开了叶青瑜。
没想到,叶青瑜强硬地把她拉上了自家的车。
坐在轿车后座的纪颂书惴惴不安,手不敢四处碰,乖乖地搁在大腿上,只有这一块是自己熟悉的。
而叶青瑜紧紧地注视着她,冷不丁地开口说:“你杀死了一个人。”
这样严厉的控诉让纪颂书吓了一大跳,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目光震惊而恐惧。
叶青瑜郑重地告诉她:
“人不是只有一种命运的。如果你认定自己做不到,就不反抗,比起命运,你先杀死了你自己。”
这句话在纪颂书的心里扎了根。她问自己,你甘于这样吗?你有没有听到无数个死去的懦弱的自己的痛苦与哀嚎?你有没有听到妹妹无助彷徨的哭泣?你想要一辈子笼罩在裴纪月的阴影下吗?你想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吗?妈妈把你生下来就是要你体会这样的人生吗?
叶青瑜把她带到了自己家,告诉她,自己是柔道十段,家里有一间专门的训练室。
然后问,你想不想学?
纪颂书咬咬牙说,不是想,是我一定要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