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刻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在你的认知里,我和沈家是什么关系?”
“你是沈氏集团的继承人、大boss。”
商刻羽露出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名义上是我继承了沈家,但实际上,那些东西不是他们给的,全都是我自己抢过来的。”
“抢?”
“我九岁就离家出走,去意大利找我祖母了。流着我一半血的那个男人,从来没有联系过我,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也就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他留给我的,只有这个。”商刻羽撩起额角的发,那里有一块细小的疤。
纪颂书吃了一惊。
“回国这半年,我一直在收购股份,现在我名下有沈氏40%以上的股份,超过了沈家人手里的股份总和。他们没有选择,又放不下面子,只能对外宣布我是继承人。”
纪颂书吃了一惊,同时感到一种命运般的相似与不同。
小时候,她也曾经离家出走过,她联系了其他的亲戚,希望她们能代替姨妈收养她和妹妹,最终却被姨父捉了回去,拿皮带抽了一顿,带铆钉的皮带。
姨妈表面阻拦,关上门来却也骂她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是,姨父动不动就打骂,姨妈想抽干她的血,表姐拿她当佣人使唤,怎么可能养得熟呢?
她想得出神,不自觉带上黯然神伤的神态,眉间蹙着,商刻羽瞧见了,心里微微一抽,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连家庭和血亲都可以抛弃、算计,简直像个冷血的怪物。”
纪颂书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血缘关系是生下来就没办法选择的东西。即使一个人身体里流淌着你的血液,她也可能痛恨你、憎恶你,甚至想杀了你。”
“能主动挣脱枷锁走出来,你是很了不起的人。”
商刻羽感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猛地一震。
她听过的夸奖和奉承很多,却从来都是带着目的。纪颂书长着一张真诚漂亮的脸,说出来的话都像是蘸了白砂糖,纯粹而甜蜜,让人心有回甘。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据我所知,裴家父母很宠她们的宝贝女儿。”她紧紧地注视着纪颂书的眼睛。
纪颂书直视着商刻羽:“我有个朋友,和你的情况很像,但她不得不留在那儿,在谎言、利用与虚伪的爱中求生。”
“她活下来了吗?”
纪颂书沉默了一会儿,故作轻松地回答:“她遇到了很好的朋友,然后复活了。”
“恭喜她。”商刻羽轻声说,“我回到墨丘利家之后也重获新生了,她们给我最好的教育,15岁就送我进大学读书,让我接触家族的生意,这才是真正的家人。”
尽管商刻羽嘴上这么说着,纪颂书却从她脸上看到一种隐隐约约的失落。
“那你回来,是为了复仇吗?”纪颂书问。
“我的中文没那么好,这能算复仇吗?”商刻羽说,“我只是来拿回我应得的东西,再赐给他们应得的结局。”
纪颂书笑着点头:“你说得对。”
又想起什么,问:“说起来,你好像没有提到你妈妈。”
商刻羽忽然陷入了沉默,眼眸深沉如墨,周围的空气唰地冷了下来。
显然她不想谈这个话题,纪颂书自知说错了话,在嘴巴前比了个大大的叉,低下头去。
刚低下头,她忽然有些喘不上去气。
“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商刻羽问。
纪颂书甩了甩脑袋,一阵阵的眩晕袭来,像浪花拍在她脑海里,潮涨潮落,很快有些神志不清了。
商刻羽拿手试了试纪颂书的额头,并不烫,但纪颂书的脸迅速地红了,酡红一片,像是冰激凌蛋糕上的一颗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