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觅云即可。”
觅云知晓这个病人只怕是个倔驴,定不会听她好言相劝,日后只怕还要相见。
直至觅云离开,陈尘仍安然坐在床上,笑容固定在脸庞之上,垂下的头颅却不知道再思索些什么。
谢玉叫唤:“恩人?”
眼前人面不改色。
谢玉再叫:“陈尘?”
眼前人仍是面不改色。
谢玉没招了,叫到:“倔驴?”
眼前人皱起了眉,转朝她,脸上似乎写着:这个称呼是在唤我?
“怎么好话不听,非听赖的。”谢玉在旁嘀咕,又道:“方才觅云大夫所言你可听进去了。”
秉持着报恩的态度,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的。
“嗯。”这声回应像是从鼻间哼出来的,这人明显是左耳进,右耳出。
看着他这模样,谢玉突然有种面对说什么都不听的谢宝儿的感觉,一股子无名火往上窜,“你怎地这般不惜命,你们修仙之人修的不就是长生吗?如今修为没了,当个凡人好好活下去不也挺好?”
陈尘抿着唇半晌不言语,直至谢玉觉得这人没救了,意欲离去之时,耳畔终于传来这人虚弱的声音。
只是,这话没头没尾的,只一句:“可否帮我将墙上的长剑取下。”
谢玉深深望了他一眼,从他那灰眸之中,不知为何,谢玉看出了隐晦的脆弱与哀求。
谢玉妥协了,站起身来,走到那面白墙之上。
踮起脚来,伸出手,将将够上那柄银白长剑的剑柄。
握上的一瞬间,不知是那剑在颤抖,还是谢玉的手在颤抖,谢玉吐出一口气,强行振作,双手捧着那剑,只觉得像是捧着个活的心脏,一下一下地鼓动。
直至这把剑交到陈尘手中,那种诡异的触觉仍未从谢玉掌心消散。
她心有余悸地望向这柄剑,剑身锃亮,想是主人爱惜,日夜擦拭,陈尘修长的手指抚弄在剑身的一道裂痕上。
准确来说,是一道焦痕,想是被雷劈了似的。
“它有名字吗?”谢玉不禁问道,话本里头都说剑修们嗜剑如命,一生不娶,只将剑作为自己的伴侣,他们的本命剑通常都会起上些意义深重的名讳。
“无尘。”陈尘并没有抬头,而是继续摩挲着那柄长剑。
原来真是个剑痴。
“和你的名字挺配的。”
像是没话找话,说完之后,两人之间再次沉寂,空气焦灼,这回轮到谢玉想离开了。
“若是无事……”
“今夜之事,感谢。”
陈尘的声音颇为冷淡。
“无妨。”谢玉又补了一句:“毕竟你是我的恩人。”
若不是恩人,她怎会闲得慌,大晚上在个陌生男子家中勾留。
突然,陈尘正色看向她,“你白日所说,那种……”
谢玉还未弄明白这人想说些什么,却见他耳边又红了一圈,轻轻咳嗽两声,方才开口:“那种肌肤相亲之事,只有夫妻之间才做得?”
谢玉明白这人怎么忽然整个人熟了似的,原是还在琢磨白天那事儿,她嘴角一勾,又起了坏心思,“是啊,怎么着,恩人你要娶我?”
她看着面前人又陷入沉思,隔空拍了拍他的脑袋,又兀地想起来这人似乎什么“神识”可以视物,又火速将手收回,背至身后,祈求这人并未注意她的动作。
谢玉清了清嗓子,试探道:“若无事,我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