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大财经委的保密邮箱在凌晨两点零七分收到加密文件时,值班秘书正揉着发涩的眼皮核对当月会议纪要。邮件标题“关于宏达重工地块处置程序异常的核查建议”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紧绷的神经——这两个关键词,正是上周主任在常委会上拍着桌子强调的“碰不得的雷区”。林昭站在书房落地窗前,看着手机屏幕上“已发送”的提示灯熄灭。他摸出薄荷糖含进嘴里,凉意在舌尖炸开时,系统投影的阮棠已捧着淡蓝旗袍的裙角飘到身侧:“市人大内网防火墙正在扫描附件,47秒后会触发自动标记。”她指尖轻点空气,虚拟屏幕上跳出跳动的进度条,“您猜他们要多久才会意识到,这不是普通市民的举报?”“不用猜。”林昭扯松领带,目光落在书桌上父亲遗留的老笔记本上。封皮磨损处露出泛黄的纸页,那是老林当年记录拆迁户诉求的字迹,“他们越觉得烫手,越会急着甩给调研组。”果然,次日清晨七点,沈清欢的消息准时弹进微信:“调研组成员名单已发到您加密邮箱,注意看第五个名字——周明海,五年前宏达重工三亿贷款评审会的记录员。”林昭点击附件的手指顿了顿。他记得三天前在系统“政策推演”里圈选“历史关联人”时,阮棠曾提示过这个名字,但当时他只当是普通交叉点。此刻名单上“周明海”三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住,旁边密密麻麻写着“省建科院高级工程师”“市政协经济委委员”等头衔,最下方用箭头指向一行小字:“李文远妻子的表弟媳曾在省建科院任人事科长”。“苏律师,麻烦调阅08年3月15日省经信委工业贷款评审会的会议纪要。”林昭拨通电话时,苏绾正踩着细高跟在律所走廊穿梭,发梢扫过墙上“天楚律所·政企合规专家”的金色铭牌。她听到“宏达重工”四个字,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手指突然顿住:“要原始档案?我得找省档案馆的老熟人,不过——”她轻笑一声,“你欠我顿法餐,林副处。”三小时后,苏绾的加密邮件里躺着扫描件。林昭盯着最后一页列席人员名单,“王正雄(省经信委顾问)”几个字被他用红笔圈了又圈——这是李文远的大学室友,去年刚从某国企总经理位置上退下,如今正挂着“民营经济发展研究会”的虚职。更关键的是,会议记录里夹着张手写便签:“王顾问下午三点约见张、李、陈三位评委,讨论评估标准调整事宜。”“程序异常备忘录。”林昭在文档标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时,顾轻语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的声音带着风噪,显然正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调研组驻地在云州宾馆3号楼,我刚看见前台登记本,他们今天收了十七封匿名信,其中一封——”她压低声音,“我放在402房间的报架第三份《云州日报》里了。”调研首日的座谈会设在区政府大会议室。林昭穿着熨得笔挺的白衬衫坐在第二排,职务牌上“属地协调员”几个字被他用指甲轻轻刮过。主席台上,新区建局局长张立民正对着ppt侃侃而谈:“宏达地块已完成污染评估,治理费用由企业承担,完全符合《工业用地置换管理办法》——”“张局长。”林昭突然举手。他注意到张立民的喉结明显动了动,手指不自然地捏住西装下摆。“请问评估机构是否具备省级资质?合同是否履行公开招标程序?”会议室里响起零星的翻页声。张立民的额头渗出细汗,盯着ppt上“云州环境检测中心”的logo,强撑着笑道:“这是我们合作多年的老单位,资质肯定没问题——”“那这个呢?”林昭站起身,将一份打印件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投影屏上瞬间出现省住建厅的处罚通报:“云州环境检测中心因2022年伪造土壤检测数据,被暂停省级资质三个月。”会场炸开一片交头接耳。调研组长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刀:“张局长,解释一下?”张立民的脸涨得通红,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几个洞:“这、这是去年的事,他们已经整改了——”“整改报告呢?”林昭的声音突然放轻,“我查过区政府网站,近三年环境检测类招标公示里,没有这家机构的中标记录。”他顿了顿,看向组长,“或许张局长可以提供内部审批文件?”组长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暂停地块过户程序。”他转向记录员,“把这两条疑问记进纪要。”中午休会时,沈清欢抱着一摞文件敲开林昭办公室。她的耳尖微微发红,递来的便签上是潦草的铅笔字:“周区长十点摔了茶杯,说‘林昭不懂分寸’。”林昭捏着便签笑了。他拨通顾轻语的电话,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民生视线》的王主任还在等线索吗?把上午的录音发给他,再配点宏达厂房的现场镜头——锈迹斑斑的机器,旁边明远集团的新工地挖机正响,对比效果应该不错。”,!顾轻语在电话那头轻笑:“你这是要把火从会议室烧到老百姓茶桌上?”“不然怎么让某些人坐不住。”林昭望着窗外的法桐树,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市委值班室的电话,该响了。”果然,当晚七点半,《一块地的疑问》准时播出。电视画面里,记者举着话筒站在宏达厂房前,背后是半倒的“质量第一”标语牌,画外音适时响起:“一边是闲置五年的烂尾工厂,一边是新能源项目的火热工地,这块地的置换,究竟卡在哪里?”林昭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市委值班室来电”提醒,直到第十条未接来电时,阮棠的投影突然闪现:“省政协派了人来市人大,名义是‘协助了解新能源产业布局’。”她指尖划过空气,弹出一张照片:“这人叫陈默,李文远表侄,前国企法务,擅长危机公关。”“苏律师,”林昭拨通电话时,苏绾正窝在律所沙发里啃鸭舌,“以‘律所执业规范’为由,给省司法厅发份风险提示函,内容是‘外部人员干预人大调研可能涉及违规’,抄送省委政法委。”“你这是把政治动作包装成法律程序。”苏绾咬着鸭舌笑,“李文远就算想发作,也得先过司法厅的合规审查。”“他要是敢硬来,正好坐实干预司法。”林昭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阮棠,查陈默的行程——他今晚八点应该会去云州宾馆。”晚上九点,林昭站在区政府天台。风掀起他未扣的西装下摆,像面猎猎作响的旗。手机在掌心震动,阮棠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清凉:“他们尝试切断你家宽带,失败后又黑进电力系统触发断电,但备用电源三秒内启动了。”林昭打开笔记本电脑,倒计时程序上的数字跳成“00:00:00”。他将所有证据压缩包拖进市人大专用内网邮箱,附言只有一句:“材料属实,责任自负。”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办公室电话骤响。来电显示“市委秘书长”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酸。他没有接,只是对着空气说:“台上的,该下来了;台下的,该上来了。”夜风卷着远处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楼下传达室的老周头正锁大门,抬头看见天台上的人影,嘟囔了句“年轻人就是拼”,转身消失在楼梯口。凌晨三点,林昭并未入睡。他坐在书房里,父亲的老笔记本摊开在桌上,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老照片——二十年前,老林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站在拆迁户中间,身后是刚推倒的旧墙,阳光正从缺口处涌进来。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楼下徘徊。林昭摸出抽屉里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里面是今天座谈会上张立民支吾的声音,混着《民生视线》的报道片段,像团越烧越旺的火。他望着电脑屏幕上“已发送”的提示,轻声说:“该醒了。”:()都市科员,我激活了政商决策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