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姑颤着唇角,倏地转向宋大山,再无法维持冷静,厉声一喊:“三哥!”“莫做后悔终生之事!”此刻的宋大山,早已被对方那句不入祖坟惊的魂飞魄散。若说先还对一家满腹愧疚,无地自容,这一刻却被这无情冷漠之言激出几分怒意!“不入祖坟”“你你怎可”他喉结滚动,声音艰涩,胸膛剧烈起伏颤抖!眼看对方即将失了理智,唯恐对方出口之言再伤到母亲,宋小麦匆忙一步踏出:“爹!”“非是我们逼您至此,您若选择秦家,便是选了您那秦姓儿子!”“难不成您与秦夫人百年之后,还会入我们宋家祖地不成?”她目光如炬,字字诛心:“退一万步说,就算宋家愿意,您要不问问您身旁这位夫人,她愿不愿!?”秦芸身子一颤,悚然一惊!说一千道一万,兜兜转转的话题再度回到了宋大山与秦芸二人究竟是娶还是赘的问题!宋大山下意识回望妻子秦芸,四目相对,二人皆面色惨白!秦芸惶然无措的看向丈夫,唇角嗡动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明明哥”眼看宋大山越发绝望的神色,秦芸心头颤抖。她猛地想起宋家提出的条件,已是极大退步——如果这样做就可以让儿子苏醒,让丈夫不离自己,那么不过是百年身后之事,她秦芸又有何不敢!想到这,秦芸容色一变,哪怕违背父志,此刻也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明哥!”“我答应我答应你!百年之后,我愿与你入宋氏祖地!”正处于绝望之巅的宋大山,被秦芸这一句毅然决然的话打的措手不及。他怔怔望着妻子,望着对方那即要碎成一地的凄楚,望着对方怀里无声无息的孩子,头顶处的那道乌云终是落下,将他彻底击垮,双肩一搭。一瞬间,整个人如沉沉暮年的老者,挺直的脊梁,就那般弯了下去。也是在这一刹那,宋家所有人的心也跟着对方落下的肩膀一蹶不起。任是做了无数心理准备,这一刻的王氏,依旧闭了眸去。脑海里如走马灯一般的闪过,当初自己嫁来宋家的场景那个还是郎朗少年人的宋大山,于通红灯火中挑开她顶了一路的盖头,瞬间通红了脸“我娘说我叫大山”“所以要给我娶个大山里的媳妇”“想不到”少年人特有的青涩卡在喉间,如被那通红火烛烫红了舌尖“想不到”他鼓起勇气,俊俏的眉眼染着红霜:“山里的月亮竟落落到了我家炕头上”寒风呜咽,风过无痕。秦家马车远去的那天,宋家村流传出一个荒诞的谣言。那日大家都以为宋家行三大山死而复生回了家来,哪曾想,竟是大山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怪不得呢当初孟婆子怀那胎的时候,那肚子大的吓人,原是装了俩!”“这那咋生的时候还丢了一个捏?”“嘁!那会兵荒马乱的,孟婆子又是生在了外头,谁知道怎么丢的,怎么丢都不为过!”“不过人家现在可不是宋家人,人家姓秦,瞧那一身富贵做派,这一丢啊,还丢到金窝窝里去了!”“想他同胞兄弟大山,那叫一个惨哟”“要不怎么说,世事弄人呢。”不过两天时间,宋大山有个富贵同胞兄弟之事便风一般的吹过宋家村每一个角落。少数知道真相的人,如李二一家,村长宋兴旺一家,以及宋家长房二房两家,都在这一场风波中选择了缄默。徐氏盘腿坐在炕头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孟婆子生产时难产,是她和老头子跟着宋全将其送到镇里大夫处的,废了九牛二虎才生下那孩子,人家孟婆子怀了几个,再没有比她更清楚的!什么双胞胎,什么富贵人,那明明就是大山那孩子!“都造的什么孽哟!”宋兴旺亦盘腿坐在炕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叹气。徐氏拧了一把清涕,泪意蒙蒙:“活了大半辈子,我就没见过这么糟心的事!”“现下你说怪谁,大山那孩子也不容易,小麦孩子一家更是不易真是两头苦,何苦来哉!”“行了行了!”心烦的宋兴旺不耐的阻了对方念叨:“你要有这闲工夫,不如上门看看几个孩子娘去!”“你以为我不想去看啊,老大媳妇才吃了闭门羹回来!”徐氏叹气:“现下我是明白了,什么事还得自己看开了才行,谁说都不好使。”“王娘子且有的想去呢”宋兴旺愁的眉上眼梢,干脆下炕出了门去。与其听自家老婆子碎碎念念,他倒不如出门去看看,能不能碰见宋家几个孩子说不得,还能宽慰两句。老人家背着手出了门,满腹愁绪,也没刻意朝着哪个方向,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竟来到了村口边。村口处的那颗老槐树如今已是银装素裹,垂下万条银色丝绦,很是惹眼。正待他忍不住多瞧两眼时,“咚”的一声,老树干发出一阵剧颤,银华如瀑,漱漱而落。又是哪个吃饱了撑得小兔崽子,没事踹这老树作甚!落了满头霜的老村长,心里正闷的发慌,抬步上了去。“谁!”树后,正欲落下第二拳的人儿一怔。还未走近的宋兴旺,忽的就瞧见了槐树后面,探出一鬼鬼祟祟的脑袋“小麦丫头!?”本已做好准备,正待发怒的宋兴旺,面部抽动,硬生生憋了回去望着老人家满头满身的银霜宋小麦也是一怔之下,蹑手蹑脚的从树后钻了出来,随即心虚的又瞟了对方一眼:“宋宋爷”“您咋来了呢”本以为几个孩子都跟那王氏样给自个关家里疗伤来的没曾想还真能在外碰见一个。老人家沟壑纵横的脸,一时也变了好几变,又惊又疑:“你这丫头,咋在这呢!?”老人虽什么都没说,可那满眼的关切,宋小麦瞧的明明白白,顿时低眉耷眼的一叹。:()爹假死再娶,我带娘种田挣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