隰王望向众人,又对元讷道:“元庄主,皎儿往后,还是拜托你了……”
元讷身穿一袭深蓝,早已取下黑纱,残留于面庞的烙印已经渐渐消逝,他淡然轻笑:“王爷请放心,皎儿是我亲外甥,我自然会照顾好他。”
隰王点点头,正要离去,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对了,皎儿如今十七,可否定下了甚么亲事,若是皎儿他愿意,我那里——”
言未竟,姜渡月牵起一旁青年的手,对隰王道:“多谢王爷美意,只是皎儿身来便是断袖,不愿耽误无辜姑娘的终身。”
平野一怔,论起大场面来,他也见得不少,如今却是没想到要在这堂堂王爷面前露怯,可姜渡月既然光明磊落,他亦坦然受之。
抱拳道:“王爷,晚生不才,耽误了皎儿。但请王爷放心,我早已和皎儿生死相连,不分你我,日后莫论甚么艰难困苦,我都会护在他身前,绝不让他损伤一丝一毫。”
震惊转瞬即逝,隰王豁然道:“罢了,看来是我老了,我也不插手了。只要你们安然无恙便好。”
他说着又命令近卫取来宝盒,沉甸甸的,想必价值千金。
“收下罢。”隰王转身上了马车,“我不曾为亡兄出力,这点盘缠不过是以表我内心惭愧罢了。”
姜渡月双手接过,打开一瞧,檀木盒子第一层竟然只是一枚绿玉扳指。
隰王的马车却已经扬鞭而去。
元讷的声音响起:“……隰王幼时丧母,纵然养在皇后膝下,也难免多受冷遇。皇子到底是不愁吃喝的,只是心中孤寂,又有谁能知?你阿爹得知此事,亲自为其寻得一枚绿玉扳指,传闻此戒正是隰王生母在世时最爱,随着逝世一并下了皇陵。隰王惊喜不已,却又心生疑窦,多次追问后方得知,是你阿爹亲手所雕,为此花费了不少时日心血。王爷从此对你阿爹更是推崇,宫中上下都知此事……”
众人一时哑口无言。
还是阿壑流下一身冷汗:“原来隰王之前对庄主你说的那句,‘若皎儿有此意,我必助他重登大宝’……不是一句戏言。如此兄弟情深——”
“今天他将此物归还于我,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了。”姜渡月眯着眼睛,辽阔苍穹一览无余,“从今往后,不必再受前尘牵绊。”
语毕,又看向一旁的元讷:“舅舅,从今往后,你也自由了。”
元讷浑身一震,他早已封闭了心肠,这话竟仿佛打通了他的心脉,令他顷刻间束手无措,眼泪上涌。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将他牵住:“惜安,回家。”
正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
元讷破涕一笑,轻声道:“好。”
慕君仪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冲着平野和姜渡月二人,高声道:“一起回家!”
二人相顾一笑,攥紧了彼此手心:“好,一起回家。”
马车在细雪密林之中穿行,丁丁零零,越过重重山影。
平野撩开窗帘,忽见那结冰的河道旁有一红衣女子,似乎早就在那候着他们,她身披大氅,英姿飒爽。
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相望,过了最后一面,她只是抱起双拳,张口说了声“再会”。
“李珍她……”
“她已领兵,不日就要驻扎北地了。”姜渡月合上帘子,笑道,“北方近些年来也不安稳,正是她大展拳脚的好机会。姜逢意留她不住,自然也不会埋没了她。”
平野颔首,闭上眼睛,同姜渡月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