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芳踪谷谷主名叫方且卿,善机关占卜,算得你师伯身负天灾,二人便打了一架,偏偏么,元……袁庄主路过此地寻药,好端端就被卷了进去。三人不打不相识,一笑泯恩仇,便在此地结为异姓兄弟。”
“可袁庄主就算同我师伯交好,又于我师父有何相干?我师父为人清正,从不为凡尘所扰,从未结下甚么冤孽……”
“难道你师父不曾告诉你素骨自戕的真相?”见平野一脸茫然,慕君仪叹息道,“罢了,这件事你不知道也好。你只需明白,就算袁庄主和你门没有恩怨故交,他如今也不会将幼鸣交到你手上。”
旧谜未解,又添新愁,平野道:“这是为何?难道和幼鸣的身世……”
慕君仪呼吸一顿,旋即别开了脸,指向湖水那头:“你瞧着这湖尽头没有?”
平野定睛一看,这湖尽头竟然还有一个湖——不,那是……池?
“那池子上盘旋的是蝴蝶?”平野惊讶道,“我瞧着那蝴蝶色彩斑斓,翅膀在月光下仿若还有金光流动,竟是没见过的模样,它们叫甚么?又为何会集聚于此?”
“那些蝴蝶名叫‘灵蝶’,是方且卿养的小东西。”慕君仪解释道,“这些东西外头没有,如今只在这谷中生活。它们么,和别的蝴蝶也没甚么区别,惟有一点不同……”慕君仪特意顿了下,道,“它们能辨毒。抑或说,能辨一些奇毒。”
奇毒。
平野猛然惊醒一般:“你是说袁庄主带我们入谷中,是特意为幼鸣而来?”
自两人认识后,姜渡月总会在胎记至心口那片位置发疼,可不论是慕君仪、姜渡月还是元讷,都无人能断出此种病症。
“幼鸣对袁庄主意义非常,自然舍不得他受苦。既然他有如此门路,当然要试一试。”
这芳踪谷本就难寻,更何况灵蝶更是世间罕见……
平野低声问:“若是我没猜错,袁庄主同幼鸣的关系,并非仅仅是与幼鸣父母相识……”幼鸣自打记事起便从未见过对方,而对方却关心备至,呵护如掌上明珠,叫他不生疑也难。
原以为慕君仪会同往常一般糊弄过去,却没想到男人一反常态,颔首道:“你知道就好。”
“那他是幼鸣的……”
“这个……”慕君仪为难道,“平野,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能说。”
平野垂下眼眸,杯中清酒荡漾,照出他的眼眸:“难道是幼鸣的血缘至亲?”
慕君仪沉默不语。
平野却松了口气道:“若是血缘至亲,那我心中已经放下许多了。”
慕君仪道:“袁庄主甚么身份,幼鸣甚么身份,日后你自然会知晓。我答应了袁庄主不会透露分毫,便只能对你们守口如瓶了。”他举杯道,“这一杯,是大哥我向你们赔罪。赔‘虽历经生死,却不能如实相告,有悖情义’之罪。”
平野道:“你早已允诺于袁庄主,信守承诺,我们不应怪罪于你。”他望向那那池上翩翩飞舞的蝶群,“只要你们不伤害幼鸣,那我便也不追问。”
“我们当然不会伤害他。”慕君仪晃晃脑袋,似是醉了,“惜安对他的怜惜,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血缘牵绊……更是因为……”
……幼鸣是那人和最敬爱的姐姐的唯一的孩子。
“若是有一天,我和幼鸣一同掉下了湖中——”慕君仪摇摇晃晃站起身,指着月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微微出神,“惜安……肯定也是先跳下水救他。”
月光洒在男人脸庞,竟有些哀愁。
平野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只得沉默。
毕竟若是他,心中所想的,自然也是幼鸣……
寂静良久,随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敏行,夜深露重,你该回去休息了。”元讷不知何时站在亭外,亦不知听了多久,夜风拂动发丝,模糊他的面容,“小和尚又发梦魇了,你不去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