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青年——不,应当是少年——眸中露出错愕。
这是少年时期的平野。
神采飞扬,熠熠生光。
青玄派中的大师兄,青玄山上的少年郎。
师父说他天赋卓然,又夸他至真至纯——
——“可为师唯独就怕你……受‘情’这一字的牵绊。”
“师兄!你怎么了!”醉琉璃慌忙呼唤,“你怎么哭了!”
平野心口猛然一跳。
镜中青年木然回望,慢慢抚上脸庞:“我好似……忘记了一个人。”
指尖湿润,是泪。
平野往内厅里走,醉琉璃的声音愈发弱了,光线再度暗了下来。
渐渐地,恢复了寂静——
平野站定,却从药阁里走出来了。
眼前正是一片荒原,饿殍遍野。
“爹爹,娘亲,何时才能降暑——”男孩坐在门槛,身旁的麻衣女子正在用一把破旧蒲扇竭力给孩子祛暑。
母子俩身后,男人正在修补桌角。
“阿麟,再忍耐些,……咳咳……过了九月,兴许便会好了。”女子嘴唇和手掌均有干裂之状,脸色不虞,强忍不适道,“这几年旱涝不保,今年又大旱,莫说咱家,这庄子里也是颗粒无收……怕不是上天发怒……国祚将终……”
“当今天子德政,可年事已高,听闻太子即将继位,兴许……”
“你难道不知如今朝堂上分为太子和大皇子两派,为争国本,日夜不休……”娘亲哀叹道,“就算是太子继位,那又如何,天下照旧是姜家人的天下,和咱们这等草民又有何干……”
“只盼着我们的阿麟能够平安顺遂……”
“阿麟,你记着,无论你之后如何……你都要……咳咳……你都要保重自己……”
男孩尚且年幼,读不懂父母话中深意,只是重重点头:“阿麟明白了!”
平野茫然上前,天色突变,电闪雷鸣!
哗啦啦——
瓢泼大雨。
眼前的农田小舍被冲刷洗涤,霎时间砖瓦崩裂,木石俱下。
平野伸出双手,横挡双目,雨势倏而渐缓,睁开眼时,男孩已跪在屋前,披麻戴孝,不发一言。
“阿麟……”平野上前,不自觉地唤道。
幼童却只是固执地跪着,听不见风吹雨打。
平野同他跪在一处,眼前渐渐模糊不清——
啪!
玉器破碎,碎落满地。
平野仓皇起身,只见群林环绕,眼前竟是一面圆湖,湖边皆是白袍怪人,他们如幽灵一般绕湖而跪,口中喃喃,如念魔咒——
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