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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风雨定情夜（第1页）

第六十六章

暴雨遮天，及至申时渐缓。

洞内已无多余衣物可供燃烧，慕君仪提议趁着天还有亮色，早些下山，免得到了夜晚更冷，状况更多。

姜渡月没意见，平野自然也没有，可元讷却始终看不过眼，几人从山洞出来后，立刻让人牵来了自己那匹棕色骏马。

“皎儿，你上去。”

姜渡月蹙眉道：“你唤我大名。”

元讷沉默一霎，道：“幼鸣，你如今体中多有冗毒，不能再消耗心神，这匹马名叫‘逐风’，堪与西域汗血宝马相比……”

“好，但我有个要求。”姜渡月朝着平野一指，“我要他和我同乘。”

平野知晓元讷对他不满，道：“幼鸣，你的心意我领受了，但是……”

“不许说‘但是’，也不许说‘可是’。”姜渡月道，“你不和我同乘，我就和你走路。男子汉大丈夫，走几步路也不值得矫情什么。这位庄主，这逐风还是你亲自驾驭来的好些。”

慕君仪连忙道：“幼鸣，如今我们几人之中，就数你伤势最重，你就……”

“好，”出乎意料，元讷一口应下，将逐风牵至平野身前，“你和幼鸣一同上去。”

平野心中好笑，眼前这庄主，实在看不惯他，可碍于姜渡月的要求，也舍得让他同乘这宝马，如此看来，这人和姜渡月的关系必定匪浅。只是姜渡月不说，他也就不问，他们二人间的情谊，不论身世来历。

思及此，平野不再忸怩，对元讷拱手道：“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姜渡月只是一试，倒是没想到元讷竟一口应下，他懒得追究这人缘何出手阔绰，翻身上马后，对平野还是那句：“阿麟。”

慕君仪问道：“阿麟？谁是阿麟？这名字倒是别有生趣。可是取自‘麒麟’一词？”

平野笑道：“阿麟正是在下，让大哥你失望了。不过是家父家母为我所取的乳名，并不为外人所知。”

“传言道‘麟者，仁兽也’，看来令尊对平野兄弟你的寄望颇高。”

慕君仪提及此事，倒是让平野回想起童年时哀鸿遍野的惨状，叹道：“与其说是寄望我一人，不如说是寄望这世间能有一日海晏河清罢了。”

姜渡月见平野神色黯然，立刻打断道：“海晏河清之责，在于天子，不在于百姓，更不在你一人。眼下这乱世，宅心仁厚已是难得。”又转向慕君仪道，言语中似有警告，“这‘阿麟’一名，他只告诉于我，与你们无干，日后也莫要再唤了。”说着便一把将平野拽上了马儿，朝着山下返回。

两人身形相仿，于平稳的马背上紧紧相依，霞光渐显，披洒在两人身上。

慕君仪戳了下元讷的肩膀：“没想到那楚随云不仅教了幼鸣读书识字，医理毒术，还教了他骑马，啧，这御马之术看起来比你我都好。”

“你想说什么？”元讷脸色恢复如初，“从前皎儿……幼鸣……交到他们楚家，自然也是明白这楚家人值得托付。可幼鸣如今下山，便说明了楚家已有了变故。”

“你可是调查出什么没有？”慕君仪道，“我见到幼鸣时，已是醴城之后。可他不愿同我敞开心扉，我便只能从头查起。你也知晓，楚家人向来口风极严……这楚随云何意，我摸不清楚。”

元讷突然问道：“这一路上，幼鸣周遭可是有什么暗卫没有？”

慕君仪浑身一冷：“没有。难道你是说……楚随云出了事？”

“我出来之前，自然给楚家递过拜帖，但他们却推脱说门中有要事，近日暂不见客。如此种种……”元讷沉思道，“就算楚随云本人无恙，幼鸣下山，也必定多有蹊跷。我眼下不便暴露身份，你只说我姓‘袁’，取‘今来何谢袁家郎’之‘袁’字，二字音同，暂时遮掩一二。”

慕君仪了然道：“你且将心放在肚子里，你和幼鸣的来历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我是断不会说出半个字的。”

元讷听后，眸光一滞，他已走在前头，又忍不住回头，久经风雪的面容，忽而展颜，令人恍然：“敏行，这番有你，是我之幸。”

暴雨过后，山道险阻，时不时还能瞧见一些自山顶吹落的石块树枝，还有一些烧断了的木头。

平野惋惜道：“建立门派不易，更休说使其长久。不知道这诗小姐和三当家醒来后，见此情景，该是如何悲痛欲绝。”

姜渡月策马朝前，并不回头，只是淡然道：“生死有命，非你一人之力所能挽回。你已救下了她们，对她们也算是仁至义尽。”

平野心中温暖，靠在姜渡月背上，他已有些困顿，可始终不舍得闭上眼睛：“幼鸣，若非你在我身边时刻劝慰我，我真怕自己困于其中。”

马儿的步子顿了一刹，姜渡月的声音慢悠悠从头顶落下：“自打你我相识起，你就恨不得一分力使出十分力，十分力使出百分力。可人终归是人，纵然是秦皇汉武，手握生杀大权，求神问药，想要长生不老，百年之后依旧还是一具白骨，遑论你一介布衣。若遇上不平事，你能救便救，不能救……”他软下嗓子，“不能救，也莫要自苦。”

平野合上眼睛，心中一片安宁：“好。都听你的。”

霞光万丈，姜渡月回头，平野搂着他的腰睡了过去，阿峦等人已经赶上，正要大声呼唤时，他摇了摇头。

阿峦悄声道：“少主……姜少侠，可是需要我们帮忙？”

姜渡月望见后头马背上的两名女子，原本想要否决的话立马咽回肚子里，道：“她们俩的住处安排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