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万里,枯木逢春,汹涌的情绪如清泉注入这个行将枯萎的灵魂。
迟顿的感官随记忆苏醒,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他忽然想起晏星河的样子,那张俊美而冷漠的脸上每一次出现的生动表情——
晏星河含笑的样子,晏星河掉眼泪的样子,晏星河生气的样子,晏星河发疯的样子……
千万个画面如碎片一般出现在脑海,补全了灵魂一寸寸熄灭产生的空洞,他忽然记起了决定来深渊之渊时,对苏凌明说的话——
“我必须要去,师父……我必须要去。只要有一丝可能,我都必须去试试,我必须活下去。”
他必须活下去,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爱他的人在等他。
这个人喜欢了他许多年,为他隐忍,为他流泪,为他发疯。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的爱,什么都没有给过他,如果就这么死了——
晏星河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他将三清铃收进衣袖,抬头看向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忽然发疯一般冲向那颗妖丹。
有了前几个月的经验,他隐匿身形被蛟龙发现的时候,已经游到了妖丹边缘。
周围的蛟龙一拥而上,像分食一只渺小的鱼苗。
苏刹半边身体被蛟龙咬住拖进嘴里,然而并不妨碍他一把抓住妖丹,哪怕手掌瞬间被烧成焦炭,仍然在蛟龙将他嚼入腹中的一瞬间将妖丹吞进嘴里。
那只蛟龙被他撕烂了肚腹,沉寂多年的深渊之渊在一瞬间迸发出万丈白光。
光芒最中心的人三千青丝变成白发,身上被酸液腐蚀的伤口却在飞快愈合,筋骨重塑,玉肌生温——
走到这一步,苏刹终于拿下了他想要的新生。
“天道无常,红尘千万丈,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在为我们指引方向,”苏刹捉起晏星河的手腕,轻轻吻在铃铛上,“注定了我要回到你身边。”
苏刹握住他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扣合,稍稍低下头,鼻尖与晏星河相碰。
金色的眼瞳专注的看着他,从今往后,这双眼睛只看他一人,“和我成亲吧,晏星河。”
他的眼中仿佛有沉而缓的漩涡在翻涌,拽着晏星河溺毙于那种温柔,晏星河被他牵引着,目光无法移开分毫,低声说,“什么?”
苏刹咬住他的嘴唇,轻轻与他磨着,贴着他的嘴唇轻声说话,一字一句,仿佛顺着耳朵飘进去,然后重重的落在心上,“我爱你……晏星河。”
“和我成亲吧,好不好?”
晏星河的反应有些迟顿,简单的三个字,其中的含义却变得难以理解,问他,“你爱我?”
苏刹咬着他的嘴唇,含含糊糊的说话,像某种缱绻,“我爱你。”
亲着亲着,温柔的吻就变了味道。
晏星河后退几步,被他推着按在苍梧树上。
苏刹一只手捉着他的手,一只手搂住他的肩膀,亲吻变得滚烫,情不自禁的深入。
而他还在一字一句重复那三个字,一声一声响在晏星河耳边,像某种誓言,虔诚的献给他的爱人,也刻在他自己心上,“我爱你,晏星河……我爱你……”
苏刹亲得很用力,晏星河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他恍惚地看向苏刹眯起来的眼睛,带着酒一样的迷醉,看了一眼又一眼,他自己也要跟着饮醉了。
晏星河的双手攀上他的后背,用力抱住了他,揉皱婚服上崭新的绣纹。
没有人来告诉他,但他就是深刻的意识到,在这一刻,苏刹成为了他的所有物。
十年岁月匆匆过,满身尖刺的小狐狸终于收敛獠牙,朝他露出了最柔软的肚皮,心甘情愿将绳索套上自己的脖颈,而绳子的另一端递到他的掌心。
以爱为绳,情为锁,从此苏刹成为他的所有物,所见万物皆是过眼烟云,唯有你是我独有的情之所钟。
晏星河回应着他的吻,颤抖,激烈,却无比真实。
心魔狂躁的叫嚣声在这样的真实中弱了下去,最终消弭于无形——善与恶,正与邪,柔与刚,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
这个世界将苏刹留给了他,二十年人生之中唯一的恩赐,却足以胜过过往千万种痛苦。
他是晏星河,正邪善恶皆在他心中权衡,是他掌控正邪,而不是正邪定义他。
困扰五年的魔障在瞬间的顿悟中破除,从今往后他仍是他,坚定的站在他自己选择的大道上,牵起苏刹的手并肩而行,走向他自己想要的终极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