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身上前袭向最中间那个道士,双目黑中染红,如挣脱黑暗迎面而来的蝙蝠。
眼看手掌就要抓住那老道的脖子,两边突然传来沉闷有力的鼓声。
魔音入耳,乱人神智,晏星河脑袋针扎般一疼。再一回神,那三个道士各占据院墙一面,手拿葬花鼓一齐敲打。
鼓槌每次落下,就形成一道荡开的灵力,泰山压顶一般,困得晏星河跪在了庭院中,竟是连站起也不能。
这葬花股也不知道是他们从哪里搜罗来的,本来只是个低级法器,产生的威力不值一提。
但偏偏此物攻人神智,晏星河此刻灵力不支,又心神振荡,正是神智最为薄弱的时候,竟叫这三个不入流的道士误打误撞扣住死穴占据了上风,站在墙头敲得起劲,声威赫赫的对他一阵嘲讽奚落。
“太常卿交代了,砍下此人一只手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你们看看砍他那只手看着合适?”
“依我看要不两只手都砍了,听说安老爷为这妖道可是发了一阵子愁,今日是他家中正在庆祝长至节,我们将这妖道双手当作贺礼送过去,他老人家一高兴,大手随随便便一挥,落到咱们腰包的金银珠宝还会少吗?”
“二哥说得有理!也别光顾着砍他两只手,脑袋一并砍下来好认个脸,否则到时候人家还以为我们随便砍了个人糊弄。”
“还是三弟想得周到,等会儿先让他脑袋分家!”
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说着,仿佛已经看见白花花的赏钱流进自己的腰包。
说得正在兴头上,风吹树梢,激荡起一圈连绵的碎花,瞬息间杀气从身后逼近。
那胡子老道迟顿的察觉出风中的冷意,脑袋刚往后偏了半寸,一根树枝破空飞来,从后往前穿透他的胸膛——
露出的半截花枝尤自轻颤,上面朵朵荼靡花开正俏,鲜红欲燃,一滴一滴往下滴血。
两边的道士悚然一惊,停了鼓声,忙转过身面对外。
巷陌中夜色深深,还没看出来什么动静,其中一人突然闻到背后贴近的血腥气。
他猛地扭过头,就看见方才被他们困在院中的人此时站在背后,长发狂乱七窍流血,一双眼睛赤红如血色在其中凝聚。
晏星河一只手按在他脑门上,重如千钧,一开口,唇角的血跟着往下巴流,而他本人全然不在意。
“我不该只砍他一只手臂,”晏星河抓住他的脑袋,那道士尖叫着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长发后那双眼睛濒临疯狂,他的声音嘶哑如磨砂,“那个该死的东西居然还敢找上门来,我该杀了他全家!”
话音一落,手中的脑袋尖叫着炸成粉末。
对面的道士吓得人都要傻了,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子捏爆了同伴的脑袋,血水顺着五指往下流,眼珠机械的转了转,动作僵硬地转过头,那双赤红色的眼睛盯在了他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
那道士吓得魂飞魄散,脚底一绊,自己从墙头摔了下去。
晏星河提剑追到巷子外面,就要一剑削了他的脑袋,让他们兄弟三个黄泉底下团聚,一根树枝横空而来,挡住了他的剑锋。
几招的快速交接,晏星河被来人眼花缭乱的招式挡得后退两步,眼前的血雾散开了些——
站在他和那个道士之间的人是殷翎。
晏星河不在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剑尖往人胸口一指,脸上的表情僵硬不似活人,“让开。”
殷翎拿着树枝的右手垂在身旁,紫色小花在地砖上落了细碎的一片,他深深的皱起眉头,神色凝重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晏星河怒声说,“我在杀一个该杀的人!”
殷翎一看面色,就准确的判断出他的情况,“经脉逆行,灵力枯竭,气场紊乱,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晏星河,你是不是想变成疯子?!”
晏星河笑了起来,眼角的血水随之轻微牵动,剑尖的血顺着锋芒滴滴答答往下流淌,“你觉得我现在,还会在乎我自己疯不疯吗?”
他说完,举剑又朝倒在地上那个道士杀来。
殷翎眸色一沉,树枝在手中掠出残影,将迎面而来的剑锋挡下,“色令智昏的蠢东西!为一个旁人要死要活,我看你过去那么多年是白活了!”
怒火猛地往头顶一烧,攻击道士的剑势转而攻击殷翎,晏星河咬牙,目眦欲裂的盯着他,“他不是旁人!!!”
眼看他们俩打得热闹,那灰袍道士蹿起来连滚带爬的就要逃跑。
晏星河见状更加着急,偏偏又躲不开殷翎的纠缠,怒急攻心之下,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殷翎一看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来气,一眼也不想多看,捏下树枝中一朵染血的小花,二指夹住往身后一飞——
一线冷芒蜿蜒划出,从灰袍道士背后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