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出现。
“如果他没有出现,你就为我报仇吧,晏星河。”
苏刹的声音混合呼啸的风雪,变得有些遥远,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同持续了几个月的反复煎熬终于得到解脱,他听起来甚至有些开心。
“我本来当妖王当的好好的,都怪那个要死的无执,突然跑过来毁我根骨,我跟他的仇算是结下了。人死了仇还在,要是有可能你记得把他杀了,最好也毁去他的根骨,废掉他的修为,让他好好尝尝我这几个月的滋味。”
“还有那个楚逸妖,我就知道那几个小舅舅都是群黑心肝,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记得去妖宫把他的脸划烂,最好再占山为王。如果以后是你做了妖宫之主,那么我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不行,我现在一想到楚逸妖那个鬼东西还赖在我的王座上吃我的用我的我就生气,越想越生气,这一节过不去了。”
说起要如何毁别人根骨划烂别人的脸,他显得格外有精神,晏星河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如何神采飞扬,忍不住翘了一下唇角,“这是你跟他们结下的仇,想报仇你自己去。支使我倒是支使得来劲,让我去对付无执,光凭我一个人,就是再修炼个七八百年也对付不了。”
苏刹迟疑的说,“有这么难吗?——他不就是一个人族修士,有这么厉害?”
“就是这么难,”晏星河圈着他的腰,将他往自己怀中抱得更紧了些,闷声说,“我们两个一起或许有些胜算。”
苏刹没有回答,顺着他的后背温柔的抚摸了许久,拿出那只玉笛横在唇边。
晏星河撑伞在旁边看着他,将要吹起时,对方忽然转过头,看向他腰上挂着的剑。
玉笛一转,他将其负在身后,俯身弹了一下那只剑的剑鞘,“我突然发现,你这剑看起来倒是不错。”
苏刹看着晏星河的眼睛,“以前只顾着打打杀杀,去沂城之后又三天一吵架五天一冷战,我都从来没有和你安静的待在一起过,现在想想,未免太可惜了。”
他说着,伸手握住剑柄,伴随一声清越的长鸣,灵剑照雪,映亮了他眉眼间方寸天地。
他不怎么习惯用剑,抓着剑柄觉得有些沉重,胡乱的舞了两下,往前一递,手中的剑给了晏星河。
漫天狂乱的风雪与灿金色的飞芒中,苏刹看他的目光依然如往日般缱绻含情,但又好像跟以往每次都不同。
破碎的美人面盈盈含笑,仿佛只是万丈红尘中沉溺于情爱的一个普通人,邀请爱人为他跳最后一支舞,“晏星河,为我舞剑吧。”
晏星河被他这一笑晃了眼睛,愣了好半天,才说,“什么?”
苏刹不由分说将那柄剑放在他手上,又转了转手里的笛子,“我看话本子里都这么写的,花前月下,对酒当歌,相互喜欢的两个人,男子在月光下抚琴,女子跟随他的琴声跳舞——你看这到处乱飞的白雪,跟花前月下比起来也差不多嘛,我们俩也相互喜欢,反正我不管我也要。”
“……”
晏星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搞这些诗情画意的东西,但是苏刹两眼放光的看着他,难得兴致这么好,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拒绝。
拿着剑正在寻找一块平坦的地方,苏刹脱了自己的外衣递给他,“穿我的衣服。”
晏星河脱下外衣跟他交换,又披上了苏刹的红裳。
他和苏刹身量相当,衣服穿着倒也合身,只是颜色太过鲜亮了,总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衣服上独属于苏刹的香味带着暖意卷上来,他瞬间又压下了这点不适应,找了个对方能看得最清楚的距离——
长剑当空划过,卷起周身风雪,一横一跃,穿插而过的流风随招式忽缓忽急,飞雪也随之细碎的回旋。
——这套剑招华而不实,优点全点在看起来漂亮上去了,晏星河平时不怎么用,现在舞起来倒是正好不过。
苏刹其实不会吹笛子,混在风雪中的笛声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不过他丝毫不在意,对他来说这破笛子自己能吹出来动静就已经厉害的不行了。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万千风雪中那一抹红影游龙般起舞,心中微怅,忍不住去想,若他和晏星河当初没有遇见,现在的走向会是什么样?
大概晏星河会乖乖待在百花杀,做无执最得力的徒弟,说不定无执取苍梧树神力的时候他还会站在无执身后帮忙。
不过是匆匆一面,就像他出任务见过的每一个敌人,达到目的就离开,不会有丝毫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