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回过神,低头一看,是一只白底红纹的小蝴蝶飞了过来,支楞着脑袋一个劲儿往他手背上撞,翅膀底下似乎还抓着什么发光的东西。
这小玩意儿不过一个拇指大小,晏星河将它托在掌心一看,蝴蝶几只长脚拼命抓着一枚戒指。
它自己还没有那只圆滚滚的戒指大,扇动两下翅膀,一个不稳就要往底下掉,晏星河赶紧抬起手让它躺在了上面,拨弄一下精巧的指环——
是花开荼靡戒。
看花纹,还是离开神隐山的时候,被自己丢下的那一只。
晏星河往旁边看了一眼。
那白毛狐狸两只手搭在船舷上,墙壁上趴着的蛸妖感觉到他的气息,都手忙脚乱的爬走了,空出来偌大一面湿滑的石壁。
苏刹就在跟那片那凹凸不平的玩意儿大眼瞪小眼,不知道上面有暗纹还是怎么,反正他看的是极为认真,晏星河盯了他半天,白毛狐狸愣是连个眼神都没飘过来。
他想了想,一松手赶走了那只蝴蝶。
几乎在同时,旁边吵得地动山摇的动静中,他硬生生听见了一声木头被折断的声音,突兀又清晰。
转过头一看,那白毛狐狸气定神闲的挪了半个步子,手掌往身旁轻轻一放,刚才站的地方,船舷赫然被捏得凹下去了一截,爆出来一片碎木头渣子。
晏星河懒得理他,转回去想自己的事,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没对。
一只手探进袖子里一捉,刚才那只小蝴蝶被他给逮了出来。
那玩意儿也是个贪心的,几只脚抱着戒指还嫌不够,还伸出去两只勾着他的银铃香囊,被抓包了还恋恋不舍的,挪了挪脚丫,试图把两个东西都团进肚子底下。
“……”
晏星河简直没辙了。
他把铃铛放回了袖子,逮着小蝴蝶的手一松,那玩意儿抓着戒指转悠了两圈,翩翩起舞的停在了来人肩上,像红衣之中落了一片转瞬即逝的雪。
苏刹把蝴蝶脚上挂着的戒指摘了下来,“你盯着那个国师看了半天了,怎么,现在喜欢那样式的?”
晏星河看了对方一眼,随口说,“是啊。”
“……”
眼看苏刹开始冷笑,晏星河话音一收,跟他说正事,“你有没有留意刚才滕潇说的话,他说琳琅岛蛸祸最危急的时候,有一个侠义之士露面,给鲛人王提供了一个对策,方才力挽狂澜,解了当时的困局?”
苏刹哼了一声,“是这么说过。”
晏星河抬头,二楼上侍女搀着明楚进了阁内休息,“上岛之后我听说了一些传闻,跟当年那件事有关的,当时那位出谋划策的人族剑修——就是国师楚。”
苏刹一愣,拨弄了一下肩上的蝴蝶,笑问,“既然是过来帮忙的义士,怎么最后又留在了琳琅岛,做了那位鲛人世子的后爹了?依我看,那位国师的年纪恐怕和南宫皎差不多吧,他能看得上鲛人王?”
关于这件事,晏星河也听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风闻。
明楚风华正茂,自然不可能看得上能当他太祖宗的鲛人王,听说这事儿是当年鲛人王下的手。
布阵隔绝蛸妖时与明楚相处月余,南宫泰深深为其心智胆魄所折服,再加上明楚本身应该也长得极为艳丽,在解决完蛸祸摆宴送别的那天,鲛人王竟然在对方酒盏中下了催情的药物。
如此生米煮成熟饭,事后又打点走了对方所有接应的人,百般诱哄示好,日复一日,明楚终究还是选择留在了琳琅岛,成为了鲛人一族的国师。
“说什么的都有,他和鲛人王之间究竟怎么回事不是重点。”晏星河说,“重点是将两人绑在一起的那条线,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结果——八眼六足蛸。琳琅岛虽然身处海域,但是它落座的那点儿深度,和蛸妖一贯的栖息地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这玩意儿突兀的出现在浅海,你不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吗?”
苏刹挑眉,“你是说这事儿问题出在蛸妖上边儿?我听那个姓滕的刚才的意思,蛸妖是徇着琳琅岛的仙气来的?”
晏星河说,“什么怪物的鼻子这么灵,隔着几万里水域,数千里深海,能嗅着水面上那点儿仙气一路追踪到他家海岛?海面上指路的方位全无,它竟然还能准确无误的找到琳琅岛所在?”
苏刹收敛了懒洋洋的神色,看着他,“你的意思,蛸妖进犯琳琅岛的地界,是有人故意引祸?”
说到这个点上,他话音一顿,看向二楼空旷的栏杆,“……不会吧?我听说是鲛人王那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缠着人家年轻有为的一枝花,嗯……”